“對了,我有個室友,周鵬,他不是遼城人麼。他也不能吃辣。”
“他說他剛到這裡時,和他爸爸媽媽去了火鍋店,服務員給他們每人上了個蒜泥香油的蘸碟。”
“他爸爸媽媽說這不對啊,吃火鍋怎麼能沒有麻醬?”
“周鵬就去找服務員要麻醬。”
“服務員和他確認了好幾遍,是不是要‘麻醬’。”
“周鵬說是是是,他們會加錢的。”
“服務員就走了。”
說到這裡,遲遇故意停頓了下,待遲笑好奇地看著他了,他才繼續往下講: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回來了,手裡抱著整整一盒——咔咔作響的麻將。”
話一說完,遲笑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哥你這個笑話好冷哦哈哈哈。
這依然是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但遲遇講得流暢而自然,再沒有像之前那樣磕磕巴巴。
謝卿晟的眼底溫柔如水,唇角也高高揚起:“很有趣。”
晚飯後,小學霸遲笑自己開啟電視看上半個小時新聞,到時間了就主動回房間預習複習。
這個時候,遲遇和謝卿晟便會外出散步。
遲遇最早住過來的時候,這晚間散步通常是謝卿晟問點兒什麼,他回答一兩句。
如果謝卿晟不說話,那兩人間就是沉默。
現在,兩人依然偶爾會沉默。
有時他們就是隨便走走,看看花看看樹。
但這種沉默已經不再讓遲遇感到尷尬,不再讓他覺得需要用語言來填充。
不過,今天遲遇打定了主意,要主動多說一點話。
這是他思考了很久,計劃了很久的一些話。
他靜靜地走在謝卿晟身旁,看著路邊矮矮的萬年青,手無意識地越攥越緊。
謝卿晟也沒有開口。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走了好幾圈。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和月光交相映照著梧桐。
遲遇終於深呼吸一口氣:“卿晟,那個,嗯,謝謝你陪我練習。”
遲遇沒說是什麼練習。他相信謝卿晟肯定知道。
因為這些細節,比如測試拿到了好成績,比如外教對他的介紹讚不絕口還推薦他去配音,他都已經發資訊“彙報”過了。
他在很認真地履行協議。
謝卿晟:“一點小事,沒什麼的。”
遲遇的手背到了身後。
他要說一些沒有對合作夥伴彙報過的事。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這次,這次我在高階班的同班同學裡,有兩個是……是北水鎮初中的。”
遲遇沒有說太多。
他並沒有說他當年到底被怎樣的欺負,排斥,也沒有說老師是如何的無動於衷。
他更沒有說那兩個人到底是誰。
但對於遲遇而言,這已是許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對人說起這些事。
不管他再怎麼模糊,再怎麼粗粗帶過,那些糟糕的記憶都席捲而來。
待他說完之後,身體已經出現了一些不適反應,牙齒都開始不由自主地上下碰撞咯咯作響。
直到謝卿晟伸出手臂圈住了他。
就像在醫院等著遲笑做手術時。
就像在雨中為他撐傘時。
被這有力而溫暖的臂膀所圍住,遲遇漸漸不抖了。
謝卿晟並沒有問當年的細節。
他一手摟著遲遇的肩膀,一手撫著遲遇的頭髮,輕輕道:
“這次你考進了高階班,還拿到推薦資格,那兩個人很難受吧。”
遲遇:“嗯。”
遲遇看得很清楚,雷四海的臉都扭曲了。
謝卿晟又道:“那你……感覺怎麼樣?”
遲遇咬咬牙:“我覺得——”
他頓了一下,像是要透過這停頓給自己勇氣。
他需要足夠的勇氣,才能開口說出自己的感受,才能對著一個人表達自己的內心。
他終於是說出來了。
雖然他的聲音有些些許顫抖:
“我覺得,真爽。”
“看到他們難受,真爽。”
遲遇知道,自己的說法有多麼幼稚,多麼像一個被搶走了糖之後又搶回來了的幼兒園小朋友。
但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
謝卿晟低低“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