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遇的心抖了一下。
他含糊地應了一句:“也沒有什麼。”
周鵬立即懂了。
這人先是低聲罵了句,接著說小魚你別怕,以後那兩個傻缺我見一次懟一次,反正老子看到這種裝逼的人就煩。
許睿則輕聲道:“其實……我初中、高中,都被人欺負。”
遲遇“啊”了一聲,周鵬瞬間不說話了。
許睿繼續道:“他們笑我個子矮,笑我摳搜,笑我土氣……反正他們總能找到由頭。”
遲遇心顫一下,忙道:“許睿,我沒事的——這些事,你不想說就別說了。”
誰會願意把這些糟糕的事情攤出來給別人看呢?
比如自己,巴不得這些事都永遠爛在地裡,永遠不要被人知道。
許睿搖搖頭,誠懇地看著遲遇:“我曾經覺得,他們討厭我,戲弄我,是不是因為我不跟他們混,因為我只知道讀書,是不是我自己有問題——”
“高二那年,我們分班了,換了一個年輕的班主任。”
“他告訴我,我沒問題。他還說,是那些需要依靠欺凌他人才能證明自己的人有問題。”
“他說……‘許睿,你挺起胸膛來,不要害怕。等你抓住機會跳出這個地方了,你就會發現,那些人已經沒有能力傷害到你了。’
“‘你越是讓那些人根本追不上你,越是站到他們夠不著的地方,那些人就會越難受。’”
許睿黝黑的臉龐上寫滿了真摯:“我按照他說的,拼命學,努力學,我跳出來了。”
“我還記得,我拿到通知書那天,鎮裡給我送來了獎學金,給我照相——那些人遠遠看著我的那種表情。”
“現在我到了江城,進了江大,我很清楚,那些鎮子裡耀武耀威的人,在這裡根本算不上什麼,也不能再對我怎麼樣了。”
“所以……小魚,你也別怕。不管你那兩個同學家裡什麼背景,到了這裡,大家都一樣。”
說罷,許睿又補了一句:“而且,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周鵬一旁聽得眼眶都溼了,分別錘了許睿和遲遇一拳,大聲道:“放心,哥陪著你們。”
遲遇也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只能不斷點頭:“嗯,嗯,我知道……我……我沒事的。謝謝你們。”
周鵬吸吸鼻子,又對許睿道:“你那班主任,人還挺好。”
許睿眼裡閃過點兒光:“嗯,他真的很好。要不是他不停鼓勵我啟發我,我恐怕都不知道滑到哪兒去了。”
“能遇到一個這樣真心為我著想的良師益友,是我的幸運。”
……真心為我著想的良師益友?
遲遇恍惚了一下,不知怎的,想起了之前謝卿晟貌似不經意間說過的話。
他說,來自勝利者的漠視才最有殺傷力。
他說,只有站到足夠高的地方,才能無所畏懼地回望來時的路。
他說,苦難沒什麼值得歌頌的。但能夠越過苦難,能夠重新站到陽光下,卻無論何時都讓人感動。
當時以為謝卿晟只是在評論電影。
但如今想起,他那凝望著自己的眼睛,那言語裡隱藏的情緒……
他真的只是在說電影?
自己……分明什麼都沒有告訴過他啊。
莫非這人查到了什麼?
可是他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還是說,是我自以為是的想多了?他確實只是在說電影?
遲遇只覺得心又開始發慌。
恰在這時,周鵬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小魚,以後有啥事可別憋著了,都說出來。”
“朋友嘛,該說話說話,該出手出手。”
聽到“朋友”這兩個字,遲遇的心頭微微顫了顫。
他收回思緒,鄭重點了點頭。
週五是英語課開課的第一天。
作為必修公共課,計算機系的英語和其他好幾個院系是一起上的。其中高階班的人數最少,一個班一共也就二、三十號人。
遲遇和周鵬他們抱著課本,有說有笑地剛走到高階班門口,卻瞄見了坐在第一排的兩張熟面孔:
雷四海和徐成嘉。
見到遲遇後,雷四海浮起一個冠冕堂皇的笑容:“這麼巧啊。”
徐成嘉卻已站起身:“中級班是大課,在樓下大教室。”
這邊周鵬“嘿”了一聲:“幹啥呀?這高階班是你家開的啊?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