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栽回來的。
這一棵卻不一樣。
這棵柿子樹是賀影心從長安城開始就種下,一路上顛簸也沒有丟掉,一直帶到永昌縣,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埋下去的果核發芽了。
坑挖好了,小石頭小心翼翼地將樹苗從花盆裡取出來,放在了坑裡,大家一人一把土的,把樹種了下去。
“影心小姐一直唸叨著要親手來種樹的。”小石頭有些遺憾。
陳虎揉了揉小石頭的腦袋,“你替她種下,她也會很開心的。”
微風拂過,小樹苗輕輕晃動,像是在肯定陳虎的話。
,!
陳虎想起那一天,宋大人對他說的話,宋大人說,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光陰會將這棵幼苗催熟,這裡會慢慢的一戶變兩戶,兩戶變四戶,最終變成昔日熱鬧的小山村。
春光明媚,萬物復甦。
顧岑宴一路向南,他在二月初抵達了江州,這時節桃花開的沸沸揚揚,他從江州一路到了茂縣,最後回到了上劉村。
顧岑宴真的已經很多年未曾回來了,他考中狀元之後,母親的身體就一直不好,後來沒能熬過去。那時候顧岑宴之所以選擇放棄一切,也有這個因素在其中,畢竟母親去世,顧岑宴需要丁憂三年,為母親守孝,這失去官身,更加無法找到蘇芷,替蘇芷報仇。
顧岑宴走進上劉村,很多人瞧著他眼生,畢竟很多年未曾見過他了。
顧岑宴若是遇到上了年紀的,還能認得出的,便會停下來打聲招呼。
只是——
顧岑宴才打完招呼,那老頭就眼睛一翻嚇暈過去了。
顧岑宴:……
哦,忘記了,他當初在世人眼中是病故來著。
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忽然詐屍回來了,的確挺讓人害怕的呢。
顧岑宴看著老頭的三個兒子,見鬼似的把老頭抬走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給點補償的治療費什麼的。
尋思著,再緩一緩,等到村子裡的人接受他沒有死,仍然還活著的事實,他再去上門賠禮探望比較好。
胡思亂想的想著一些有的沒的,顧岑宴終於站在了昔日的家門外。
院子倒是被打理的很好,這些年,顧岑宴有暗中找人照看。
拿出鑰匙開啟了門,推開院門,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上,生機盎然,全是細嫩的嫩芽,這是一棵榆錢樹,再過幾天,這些榆錢就可以摘下來吃了。
他擔水劈柴,給自己做了一點吃的,最後他端著一杯茶坐在了院子裡,仰著頭看著天上飄浮的雲彩。
他心中其實有些緊張。
那天,賀境心將相思骰給他之後,他抓在手裡,慢慢地就察覺出了相思骰的重量不對。
這顆骰子是他親手製作的,在那些想念芷孃的日子裡,他總是會握在手中把玩,就算過去這麼多年,依然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顆骰子。
他小心翼翼地檢查這顆骰子,最後把骰子上他一點點鑲嵌上去的硃砂取出來,對著燭火,發現了骰子裡藏著一團薄如蟬翼的蠶絲小布,那布上是用別的絲線繡著一行字。
沒有人知道,顧岑宴在看到那行字的時候,眼淚都落了下來。
就像是曾經那些輾轉反側的日子,有了最好的回應。
但激動過後,顧岑宴又開始忐忑不安,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啊。
誰也不知道,時間到底把彼此雕琢成了何種樣子。
顧岑宴收回看雲的視線,目光遊移著,落在了低矮的圍牆上。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隻大大的野豬飄在他家院牆上,一點點地往前走。
顧岑宴瞳孔驟然緊縮,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衝了出去,他手忙腳亂地拉開門栓,從裡面探出頭去。
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杏眸。
恰此時,春風拂面,喧囂紅塵靜默。
與江南的花紅柳綠不同,越往北走,景色越是蕭索——畢竟還才二月出頭,春還沒有來得及驅散北地的寒氣。
大牛走兩步退一步得往前走,銅鈴大的眼睛裡,寫滿了“老牛很累,老牛想躺”,沒辦法,在永昌縣,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幾個月,大牛已經不是曾經吃苦耐勞,憑一牛之力,拉得起二層木板車,還能再帶幾個人的懂事牛了。
因為大牛的不配合和消極怠工,等到宋鉞一夥人抵達幷州,已經是二月底,三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