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客棧裡,賀影心正和福伯一起,收拾他們的行囊。
本來只是路過洛陽城,誰承想在這裡耽擱了天,他們得儘快啟程。
洛陽城外溪草村中。
曾經的杜引章,如今已經改名為駱修遠,他正在西山腳下的青磚院子中,清理院中的雜草。
花明庭則拿著鏟子,在挖屋後面的那座空墳墓。
宋鉞和賀境心此時卻是在溪草村的村長家,他們要替駱修遠重新辦理戶籍身份,原先杜家杜引章的身份已然成為過去了。
村長很是唏噓,誰也沒想到,當初花娘子一去,便是二十多年杳無音信,再出現時,竟然殺了那麼多的人。
就在三日前,張書鶴在洛陽府衙審理了牡丹殺人案,此案一共涉及十七條人命,王三喜和蔣氏,杜仲和他的夫人,謝家的幾個當家主子,還有幾個替主子辦事的體面下人。
如此多的人命,此案已然可以歸到大案之中,張書鶴須得查清案件,歸攏案宗,呈遞到大理寺,再由大理寺複核。
要稟明此案,便得從二十多年前的舊事說起,一切起因過程和結果。
審案當日,洛陽城來了不少圍觀的百姓,前因後果審理清楚之時,堂下一片譁然,眾人議論紛紛,有人憤怒於謝家和杜家不做人,也有人覺得花想容手段狠辣。
但不管旁人如何議論,這個案子最終還是以花想容主犯,花明庭協同作案落下帷幕。
張書鶴盯著花想容最後給他的盒子看了好久,最後還是沒有開啟,他讓人將案宗連同盒子一起,快馬加鞭送往長安城,呈遞到皇帝跟前。
張書鶴畢竟是皇帝的人,他若是想,便可以直接對接皇帝,無需中間再過一道手。
張書鶴沒有想到,皇帝的回覆很快,竟是直接下了聖旨,聖旨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但歸納一下,總結起來便是:花想容立下大功,以功抵過,花明庭直接釋放。
張書鶴:……
那盒子裡面裝的絕對是一筆鉅額寶藏!
張書鶴收了聖旨,讓人將花明庭放了出來。
宋鉞陪著好友,在洛陽府衙的牢房外面,將花明庭接走了,同時被接走的,還有花想容的屍身。
今日,是假相師賀境心,掐算出來宜安葬,宜入土,宜辦喪事的日子。
花明庭和駱修遠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將花想容葬在溪草村西山腳下,花想容曾經住的地方。
當初,駱東彥被謝家人亂棍打死後,直接被丟在了青石崗,還有那個可憐的孩子也一樣。
二十三年前,花明庭回來救花想容的時候,曾經和花想容一起,在亂葬崗找過他們的屍身,可是那是亂葬崗,死人丟過去時間一長,哪裡還能分得清誰是誰。
棺材是定的一口大棺材,駱東彥的屍體雖然找不到了,但他們決定替他做一套新衣裳,和花想容一起安葬,如此也算是團圓。
院子裡的雜草都清理乾淨了,駱修遠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開始翻地,他要把埋在地裡的那些散碎的小奇石都找出來,妥善的處理掉。
花明庭告訴他們,這種奇石接觸時間長了,對身體的損傷很大。
好在這種石頭很特別,倒也算好找。
那邊,花明庭已經挖出了駱東彥給他立的衣冠冢。
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的最後,竟會是花明庭,替駱東彥立衣冠冢。
賀境心和宋鉞回到西山腳下,下葬的時間剛剛好到了。
今天,張滿也跟來了,她在屋內,正一點點的,替花想容整理衣裝,臉上發上的血已經被擦洗乾淨,此時的花想容,躺在棺材裡,猶如一尊冰雪捏成的雪人一樣。
張滿看著花想容,心中只覺得惋惜,但這世上,斗轉星移,時移勢易,世家也不是一成不變,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
“你這收拾的挺好啊。”賀境心看了花想容一眼,有些驚訝地看向張滿,“你是真的半點也不害怕啊?”
張滿:“死人沒有什麼可怕的,死人不會害人,但活人卻會。”
賀境心卻忽然笑了一下,“真的嗎?有時候,死人也是會害人的。”
張滿:“怎麼可能,這世上又不是真的有鬼。”
賀境心:“當著我這個玄門中人這麼說,真的好嗎?”
張滿:……
你清醒一點啊,你只是個假相師啊!
駱修遠抱著給駱東彥做的衣服走進來,他沉默地將衣服鋪在花想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