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陽直縣的官員的態度很是反常,宋鉞此時應該心裡沒底。
但賀境心卻覺得這很正常,所以來的路上,面對坐立不安的宋鉞,賀境心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陽直縣隸屬幷州,而幷州是什麼地方,是眾多世家的發源地,關隴世家可不是開玩笑的。
皇帝把宋鉞直接丟到陽直縣,要害怕的並不是宋鉞,而是那些世家,以及陽直縣的地方官員。
這些人,每個人都長著八百個心眼子,他們可不是永昌縣那些紙糊的蠢貨可比擬的,他們每一個都不是好糊弄的。
他們絕對會權衡利弊,連夜分析皇帝此舉的目的,當今對世家的惡意從未遮掩過,從去年年初開始,倒下的世家就有好幾個,這些世家都是老狐狸,或許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事後肯定明白,左相夫人殺女真相,皇帝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對著世家下刀子了。
每個傳承上百年的大世家,哪家沒有點齷齪事,沒有哪家經得起盤查,畢竟世家家大業大,嫡系旁系如同大樹一樣,誰也不知道哪個樹枝就出了問題,到時候直接連累整棵大樹死掉。
皇帝直接把宋鉞丟到陽直縣,陽直縣——不,是整個幷州,甚至是整個關隴地區的世家,都會頭皮一緊,自動自發去揣度聖意,比如說皇帝是不是終於忍不住,要來個大的,和膠東道一樣,從上到下,把他們一波帶走了。
世家們聯合起來,當然有和皇帝抗衡的本錢,但不要忘了,當今可不是前朝末帝,如今的大晉朝,可不是關隴世家一家獨大,若是世家想掀桌子,極有可能和當今拼個兩敗俱傷,皇帝可能是個瘋子不怕死,但他們這些世家可是很惜命的!
所以只要皇帝不是太過分,世家們其實更願意和平的和皇帝共治天下。
這種情況下,面對忽然被丟過來的宋鉞,這些世家會比宋鉞本人,更擔心他的安危,他們絕對不會希望宋鉞出什麼意外,他們自己不會動手,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動手,這個任何人裡面自然也包括皇帝本人。
畢竟萬一皇帝喪心病狂的故意讓人殺死宋鉞,然後賊喊捉賊地把黑鍋甩到他們身上,給他們扣一個謀害朝廷命官的帽子,他們到時候和誰去說理去?
賀境心一早就把這些世家的這點小心思弄得明明白白。
什麼?你說她明明知道不會有危險,為何眼睜睜看著宋鉞坐立難安這麼久?
哦,看著宋鉞急得團團轉,也是枯燥旅途的樂趣啊!
馬車行駛的非常穩,一路上甚至都沒有顛簸幾下,畢竟這條路來來回回的,已經讓人檢查了很多遍,連路上的小石頭都清理乾淨了。
務必將一切可能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裡!
蔣縣丞清了清嗓子笑道:“對了,大人,我們陽直縣乃是上縣,所以有兩個縣丞的名額,但目前只有我一個縣丞。”
言外之意,剩下的一個縣丞可以由宋鉞自己安排。
蔣縣丞滿含期待地看著宋鉞,他們可是提前打聽好了,宋鉞一行一共七個人,永昌縣的時候,縣丞縣尉都是宋鉞的自己人。
如今他的梯子都搭好了!
宋鉞面色未變,只淡淡點了下頭,“本官知道了。”
蔣縣丞心裡卻開始忐忑起來,聰明人就是如此,別人一句話,都能想出很多種不同的解讀,比如現在,蔣縣丞開始懷疑是不是宋大人嫌棄一個官位太少了。
“除此之外,縣衙還有別的缺,還得大人您來選出合適的人才。”蔣縣丞又補充了一句。
宋鉞依然只是點點頭,“本官會盡快安排的。”
蔣縣丞頓時鬆了口氣,大人這話的意思,便是接受他的投誠和好意了啊!
且不管坐在宋鉞對面的兩個人,一路上大腦百轉千回,都要把自己繞暈過去了,宋鉞倒是慢慢的放鬆下來,許是握著的那隻手傳來的溫暖的溫度,讓他忽然就不太慌張了。
怕什麼呢,賀大丫還在呢,賀大丫都沒有慌,說明目前沒有什麼危險。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幾人下了馬車,外面是喧鬧繁華的街道。
剛剛進了縣城,因為對面坐著兩個人,宋鉞也沒好意思隨便亂動,只正襟危坐,試圖營造出不苟言笑,沉穩可靠的形象,所以就算聽到了外面的熱鬧聲音,也沒好意思掀開簾子往外看。
此時下了馬車,宋鉞第一眼入眼的,便是氣派的屋舍,用青石鋪成的路面,還有衣著樸素卻沒有多少補丁的老百姓。
不愧是陽直,不愧是上縣,整個精神風貌都不一樣,這裡熱鬧程度,甚至和洛陽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