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太笨了,也太蠢了!”常家主怒紅了眼道,“皇帝,你真的要為了這些人,與我們世家為敵嗎?!”
皇帝忍不住笑了出來,“與你們世家為敵?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這天下是我趙氏的,你們世家在百年前,不也如這些你口中太笨太蠢的人一樣,都是普通百姓嗎?不過是得了機遇,一朝得勢,便看不起這些人。”皇帝手裡翻看著那些契書,“王家,崔家,風家,常家,韓家,陳家,劉家,何家,范家,侵佔土地,買賣人口,貪汙稅款,結黨營私,豢養私兵,意圖謀反,證據確鑿!”
王家主渾身怒到發抖,曾幾何時,有人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把世家的臉面,徹底撕掉,丟在地上,還要上去踩幾腳。
“來人!將這些家主押下去!”皇帝怒道,“從今日起,凡是被這些世家坑害過的苦主,都可來縣衙伸冤!”
皇帝發了話,可是堂上站著的那些衙役們早就嚇的腿軟,根本不敢動彈了。
裴肅做了個手勢,便有一隊士兵上前去,把在場的那些家主全都按住,就要往大牢裡送。
王家主劇烈地呼吸,胸腔起伏,他看著皇帝的眼睛,紅的彷彿要滴血,“趙旻晟!你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卻也掩蓋不住你就是個陰險小人的事實!你一早就想對付我們了吧,何必找這麼多的藉口,你分明就是想公報私仇!”
誰也沒想到,王家主會忽然暴起,他大概是猜到自己不得善終了,皇帝絕對會對他們王家斬草除根,既如此,他還顧忌什麼,他不好過,皇帝也別想好過!
裴肅臉色鐵青,上前一把捂住王家主的嘴,“大膽!”
宋鉞顯然被這一變故給驚到了,他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王家主,這人現在看起來瘋瘋癲癲,哪有之前見過的半點風骨了,他如此口出狂言,是篤定自己活不了了嗎?
他下意識看向皇帝,本以為皇帝會很生氣,畢竟被人指著鼻子罵陰險小人,換誰都會生氣的。
但出乎宋鉞預料的是,皇帝表情甚至都沒有變一下,“帶下去吧。”
裴肅親自押著王家主,和其他士兵一起,將堂上那些家主都帶了下去。
而前來告狀的劉大全此時正低著頭,雙肩壓抑著輕輕顫抖著。
“草民,謝皇上做主,謝大人做主。”劉大全彎下腰去,再次一跪到底。
“起來吧。”皇帝道,他看向從始至終都跪在一邊的兩個半大孩子,“把他帶回去吧,等到王家的一切罪行都審理結束,劉家莊的那些田地會退還。”
劉大全抬起頭看了皇帝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謝皇上。”
那兩個半大的孩子,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長時間跪著,小孩吃不消的。
徐知鑑上前一步,扶起跪在地上的劉大全,領著那兩個孩子,一起走出了縣衙大堂。
大堂外站起來了的那些百姓,看著他們走出來,默默地讓開一條路,目送著他們離去。
然後慢慢地,那些百姓也默默地散去,他們要把今天的所見所聞都說出去,讓那些被坑害過的苦主來縣衙。
有人抬起頭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
暴雨之後是晴天,他們陽直縣也能等來吏治清明的一天嗎?
堂審結束了。
宋鉞卻沒有從主審官的位置上站起來。
皇帝看向他,看到了宋鉞眼中的複雜之色。
時隔大半年,再見到這位他親筆點出來的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他好像沒有變,但又好像與之前截然不同。
曾經的愣頭青,讀不懂氣氛,不懂迂迴說話,得罪一堆人的青年,如今看起來穩重了許多。
這把他精心打造的刀,被養的很鋒利了。
“我給你起字隨錦,期望你成為國之重器,成為大晉的有用之才,看樣子,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皇帝面上表情變得溫和,“你做的很好,張書鶴在我面前提起你都是誇讚,如今到了陽直縣,一來就立下如此功勞,想好要什麼獎勵了嗎?”
皇帝看著宋鉞,眼中有著期待和鼓勵。
宋鉞卻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知道皇帝想聽什麼,想聽他表忠心,想聽他說會效忠皇帝,替他披荊斬棘。
識趣的話,本該如此的。
可是——
“回皇上的話,這一切並非臣的功勞,非但如此,臣到了陽直縣之後,就遇到了兩樁命案,至今不曾抓住幕後兇手。”宋鉞撩起袍角,在皇帝跟前跪下,“這是臣的失職,臣一定會盡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