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二牛的牛車後面的繩子則系在三牛的脖子上,以此類推,把幾頭牛綁在一起,如此只要一個人趕牛車,一個人趕馬車就行,其餘人分散在馬車和牛車裡,每一個時辰都換輪換一次。
方燕回站在原地,看著駱修遠上了牛車,用細竹竿輕輕抽了一下大牛的屁股,趕著車隊往前走。
昔日錦衣玉食的青年,如今曬黑了不少,可是他的雙眼卻更亮了,身上多了堅韌,一些浮華散去,沉澱下來的駱修遠比以前穩重了不少。
此時日頭西斜,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要天黑,這行人向南而行。
方燕回看著看著,唇邊露出一抹笑,希望明年真的能在長安重逢。
駱修遠趕著牛車一路向前並沒有回頭,從這裡到下一個驛站還有十幾裡的路,他們得抓緊點時間,在入夜之前趕到,這麼熱的天,睡在野外可不是個好事,除了熱之外,蚊蟲也會讓人吃不消。
牛車裡,溫十三拿著帕子替何鈺擦了擦臉上的汗,牛車角落裡,放著兩個用黑布包著的罈子,邊上放著刀箱,他們的行李真的很少,有些是路上歇腳採買的時候,從集市上買的。
“娘,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你的家?”何鈺問。
溫十三在心裡算了算,“要看路上順不順利,老天爺賞不賞臉,若一路順風順水,大概一個月就能到,若不順利,耽擱一兩個月都有可能。”
何鈺聽完,感嘆了一句,“好遠啊……”
當年,他娘就是從那麼遠的地方,跟著爹一路往北,嫁到了晉州去。
那時候他娘,也就只是十幾歲的姑娘,那麼遙遠的地方,沒有親人,日子過成什麼樣子,全看何慶年的良心,一定也是很害怕很忐忑的吧。
“是很遠啊。”溫十三看著遠方,像是透過烈陽,看見十年前的過去,過去的自己跟在何慶年的後面,從這條路上一路向北,與現在的她擦肩而過。
牛車在天堪堪擦黑的時候,抵達了驛站。
宋鉞和賀境心,拿著官文和身份憑證驗明正身之後,驛丞帶著他婆娘一起幫著眾人一起把東西拿進了驛站裡。
驛站平常很冷清,有人來了才會熱鬧起來,驛丞的婆娘領著她閨女生火做飯,忙的熱火朝天,兒子則帶著孩子一起將客房清掃出來。
月亮已經升了上來。
十五的月亮,圓滾滾地掛在天際,將如水的月色灑下來,天地間一片清凌凌。
就在此時,遙遠的地方,忽然有煙花升空,起先是一朵,之後是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在天空開成了花海。
“哇,快出來看煙花!”賀影心漆黑的眸子裡倒映著漫天的煙火,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把驛站裡休息的人都喊了出來。
“今日是什麼日子啊。”福伯站在驛站二樓,手裡拿著抹布,看著天上的煙花,“想來是哪個貴人的大日子吧。”
畢竟能放的起這麼多煙火的,絕不可能是普通人。
“煙花……好好看啊。”何鈺趴在窗戶邊上,“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煙火。”
溫十三摸著何鈺的頭,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站著。
隔壁屋子裡,駱修遠把花明庭拉到了窗戶邊上,“有一朵特別大,是紅色的,這會兒放的是黃色的,哎,有一朵白色的……”
距離驛站幾里地的地方,停著一匹馬,方燕回坐在馬上,不遠處,有個人正在點燃煙花。
送走駱修遠之後,方燕回打馬往回走,卻覺得這次會面還是太倉促了,送別也太潦草了,他知道宋鉞惹怒了皇帝,被貶去端州,他的好友一路隨行,他沒有辦法做太多的事,就送好友一場煙火。
願他們此行順利,前程似錦。
“少爺,放完了。”小廝跑來,氣喘吁吁的。
方燕回道,“那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