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院的涼亭,是福伯帶著人收拾出來的,之前想來是不太用,用來蓋涼亭的木頭都被風雨侵蝕的斑駁了漆面,上面還有不少蟲眼兒。
收拾出來後的涼亭,更換了腐朽的木頭,上了清漆,把之前斑駁的舊色封存在裡面,加上裡面上了年紀的石桌和石凳,讓這個亭子看起來多了那麼幾分歲月沉澱的古樸之意。
賀境心和賀影心還有張滿,三個人圍著石桌坐著,石桌上被鋪了一張紙。
張滿把一本小冊子放在了桌面上,“這幾天,我和駱修遠問了不少人,後來宋大人給我們送去了一份名單,我們又去把那些人問了一遍。”
賀境心拿起毛筆,沾染了墨汁後,塞進了賀影心的手裡,“你來負責記錄。”
賀影心點了點頭,“好”
張滿翻開冊子,“以前我從不知道,咱們大晉朝開國至今,竟然已經流放了幾千人到嶺南了。”
“因為但凡要被判流放的,身上的事都不小,很少有能獨善其身,好一些的只是本家被抄家流放,糟糕一些的三族流放,那種犯了大事的,直接九族流放。”賀境心道,“如此一來,流放的人就多了。”
張滿嘆道:“果然,人還是不能作死。”
張滿去問話的時候,還遇到了傅家人和沈家還有張家的人,當然了,她做了一些偽裝,沒有囂張到頂著現在這張臉出現在那些人面前,畢竟在那些人眼裡,曾經的傅棠已經死了。
張滿意思意思地感嘆了一聲後,直接切入了正題,“我問到的,第一個被流放到嶺南的,是二十八年前流放來的,先帝還在位,繼後的母族,罪名是謀害皇長孫,還有給長孫之母,當時的太子髮妻下毒。”
賀境心眉心一跳,“下毒?”
張滿點頭,“對,世人皆知,皇長孫八歲那年在獵場被獅子咬死,但其實並非如此,當初的太子,根本不接受這個說法,執意查了個天翻地覆,最後查出來,皇長孫是被人惡意算計餵了獅子,當時同時遭遇毒手的,還有太子髮妻,沈氏。”
“韓家被抄家流放,本來繼後許諾,一定會想辦法赦免他們,讓他們回京,結果繼後就病倒了。”張滿說到這裡,表情變得微妙起來,“算一算時間,倒是對得上。”
賀境心知道張滿說的是什麼時間。
當初在洛陽的時候,杜家給先帝和繼後獻上去的牡丹花,可是用奇石養出來的,並且花盆裡還埋著小塊的奇石碎片。
繼後近距離把玩,不病倒才有鬼。
“先帝和繼後一起病了,那段時間朝局很混亂。”張滿道,“我問到其他一些流放過來的,就有好幾個是在那段時間流放來的,權力鬥爭,風起雲湧,可能今天還在雲端坐著,明日就被抄家流放了。”
“當時先帝后宮的幾個妃子都有子嗣,那些子嗣背後的勢力為了奪權,幾乎都使出了看家本領,如此鬥了四年,那些小皇子都被鬥沒了,先帝和繼後也病入膏肓,當今是最後的贏家。”張滿覺得當今就是故意的,他可能在皇長孫和妻子被人害死的時候,就下狠手逼宮上位的,但他沒有,他硬生生耗了四年,這四年裡,拖垮了好幾個世家大族,那些有隱患有威脅的弟弟們也都在鬥爭之中送了命。
張滿能想到的東西,賀境心自然也能想到,並且這些,在之前賀境心和皇帝交手的時候,就已經洞悉了幾分。
皇帝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否則他坐不穩這個江山,他看起來瘋狗一樣,發瘋不看時機,但他其實比誰都清楚什麼時機該做什麼事,甚至於很多事就是他故意放任的。
先帝的其他兒子都鬥沒了,當今登基之後,世家就把當今的後宮當做了新的戰場,礙眼的皇長子已經沒了,剩下的孩子全是世家女所出。
這麼多年來,皇帝就這麼冷眼旁觀,甚至偶爾還會暗搓搓的添把火,讓那些人自己先殺起來。
“當今登基之後流放的那些人裡,我著重去問了宋大人列給我的名單,也就是十一年前,被流放到嶺南來的,其中罪最嚴重的王家,現在都快死絕了,就剩下一個曾經的當家主母,不過她現在腦子也出了問題,瘋瘋癲癲的,只有很少的時間能清醒。”
張滿和駱修遠之所以耽擱到八月十五才往回走,就是在等這位王夫人那片刻的清醒。
事實證明,等待是值得的。
“王夫人清醒的時候,我去問了話,她可能是憋的太久,也可能是想抓著短暫清醒的時候,報復性的把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張滿道。
世人皆認為,皇長孫八歲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