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嗎?
每到這時,安雯從夢裡醒來,會發現臉上真的有眼淚。
那時的安雯剛認識到顧崢的冷靜自持和強大,不止存在工作中,還存在感情裡。
冷靜自持到彷彿缺少溫度。
強大到彷彿沒有心。
如,會貫穿他一生的信條。
可原來不是的。
昨晚在雪地裡,她推開他好幾次。
他還是不放手。
最後一次,他近乎奢求:“安雯,不要推開我。”
安雯才發現顧崢不對勁。
大概是酒精,破碎了他的盔甲。
盔甲褪去,他也不過是凡體肉胎。
也有脆弱。
也有害怕。
他不過是剋制,是壓抑。
又或者像他所說,他在扮演另一個人。
他…厭惡自己……
顧崢刮完鬍子,抱著安雯上床。
燈光熄滅,又拉上了厚重的窗簾,昏暗一片。
應該是好寐的。
但安雯睡不著。
她在昏暗中一點點勾勒他的輪廓。
怎麼有人睡覺還蹙眉呢?
她的手探出被子,指尖緩緩過去,還未碰觸到那淺淺的褶皺,被逮住。
安雯愣了一瞬,嗔怪:“你怎麼還沒睡?”
顧崢順著那小巧的指尖,到柔軟的手掌,再到纖細的手臂。他把人擁緊,聲音沉:“睡不著,有話想跟你說。”
安雯把頭埋進寬闊的胸膛:“那你趕快說,說完趕快睡。”
顧崢先吻了吻髮絲,才開口:“你不是問我,如果和你分開,會不會和別人結婚嗎?”
顧崢當時沒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理智上的答案,衝撞他的情感。
所以,他回答不了。
昨晚的不理智,是他的答案。
可他現在,是理智的。
他接受。
這一生,只她一人。
若不是她。
就算了。
顧崢:“安雯,我可以回答你。”
房間靜靜的。
安雯耳畔貼著滾燙,能聽見很重、很快的心跳聲。
他胸腔起伏:“我的答案是,不會。我不會和除你以外的人結婚。”
安雯早就模糊眼眶。
她哽咽著坦白:“我騙你了,顧崢,我騙你了…我當時說、說我會喜歡很多男人,是騙你的…我就是覺得你都沒有非我不可,那我也不要非你不可…你知道我這個人,嘴硬不認輸的。”
說到這裡,她又委屈:“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覺得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其他男人了…是真的!”
她急於佐證:“你還記得你在我家樓下和外公打電話,我突然衝到你懷裡,說我很愛你,還被外公聽了去那件糗事嗎?那是我第一次有這個想法。”
顧崢當然記得。
那麼熾熱的愛意表達。
但他當時…只覺得是小姑娘嘴甜,會哄人,會撒嬌。
他當時,那麼膚淺地理解她的‘愛’。
當時…還那麼早……
安雯吸了吸鼻子,又說:“後來的所有,我都更加確定,確定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其他的男人。”
她那麼早就確定的事,他找了這麼久,才有答案。
他向來權衡,權衡著這一生有多長,權衡著自己周身牽扯,權衡著承諾是否能辦到。
於是,連‘愛’也權衡著表達。
還覺得,是理智…
思緒到這裡,顧崢有些難耐,唇一下一下地落在安雯頭頂上。
安雯圈住顧崢的腰,哭腔很濃:“顧崢,和你分手,只是因為你不是非我不可而已,只是因為這個!顧崢,我很愛你,因為你特別!特別!特別好!真的!!!”
她哭出聲:“你不要討厭自己,好不好?”
到這裡,顧崢才明白,安雯的這些話,不是在述說自己是先確定愛的那個人的委屈。
他聲音暗啞:“你…聽到了?”
她鼻音很濃地‘嗯’了一聲。
半晌後,她感覺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和微微顫動。
她剛抬起頭。
就被手掌矇住眼睛。
安雯咬住唇,淚如雨下。
顧崢緩解情緒後,下巴在安雯額頭親暱地蹭了蹭:“你想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