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是慈善的,讓人深惡痛絕的,但就是想要她跟著他走,沒有遇到她也就罷了,但遇見了,他就不會再放她走。
瞪著她半晌,他咬牙:“青慈,放過他。去弄輛馬車來,”頓了頓,對她問道:“為他,你真連性命也不要的跟我走?”
“不,我是為你。”
“為我?”十年前心底那抹複雜難懂的情感浮現心頭。“真為我?即使,找不是我?”
“旁人若是你,我依然會走。”她老實言道,在她心裡似乎並無可隱瞞之事。
他緊緊眠住唇,瞪著她的目光幾乎撩起大火,穿透她柔弱的身子。“你仍然不變,孫眾醒,在你眼裡,難道沒有一個人能完全獨霸你?難道你心底沒有一個重要的人?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跟我走?”
她遲疑了下,柔聲說道:“救贖。我既不後悔救你,也不願你雙手再沾血腥,那我就必須阻止你。”
她想救他脫離地獄,即使他的臉龐充滿殘忍,即使他的所作所為是罪無可追,但他的眼睛吸引了她。
那雙眼除了血腥外,還有微不可見的痛苦,連他自己也不留髮現。
“嗤,救贖?好,我就等著你的救贖。”他憎恨道:“也許,是我影響了你呢。孫眾醒,你有慈悲之心,我倒要看看你的慈悲之心能維持多久。”
第三章
大雨滂沱,破舊的馬車在崎嶇山路上趕路。
馬車內,躺著一名昏睡的女子,已經有三天之久。顛簸的路程似乎沒有驚動她,車內還有一名男人,他一身黑衣,斷尾指的左掌經輕撫過她的臉頰。
她的體溫過高,顯然病體禁不起長程趕路的折騰。
她的身子捲縮在薄薄的毛毯之中,僅僅露出一張臉蛋跟披肩長髮;她的臉色異樣慘白,白到可見青色血管;她的唇已非泛白可形容,如果不是她的體溫,他會以為她……死了。
死?他一直以為依她這樣的病骨,早該歸進黃泉,喝了孟婆湯。能再見到她,實是大惑訝異。
她忽地動了動睫毛,掀開眼皮。“你……”她有些困盹,將眼前的男子與夢中的惡鬼重疊在一起。
“醒了?我當你一路睡進黃泉去。”
她輕笑,漆黑的眼睛在蒼白的臉蛋上顯得格外驚人。她將手伸出薄毯握住他的,“我不會放開你。”
他的心絃一動,明知她言下之意是不管今天是誰,她都不會放手。但,這句話就是火熱的烙在心版上。
腦中閃過她曾救他的一幕,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從小到大,唯有那一回。是他一生中永難遺忘的記憶。
一生就那麼一次,有人捨棄了性命,不顧他是否是妖孽轉世、不管他的身分多麼低賤而救了他。
現在,他成了名副其質的妖孽轉世,她竟還想救他,這令人痛恨的女人。
她半眯了惺鬆的眼,爬坐起來,薄毯滑落,一陣冷風吹來,讓她輕打起哆嗦。
“我做了一個夢。”她柔聲道,輕輕咳了一聲。他揚眉。冷淡的看著她。“你的夢關我何事。”
她安詳的微笑。“我夢到有個跟你長得一般的人,可是又不是你。”“你連夢裡也有我?是被嚇怕了吧。”
“不……”她微微眺起眼注視他,臉頰有些異樣的紅,過高的體溫連他坐在對面也能感覺到那股熱度。“他的小指沒斷,身上的衫子是異族人的,”她又咳了數聲,才接續道:“夢裡的他……連爹孃都殺……”恍如真實,若不是驚醒過來,她幾乎身在夢裡難以逃脫。那個男人擁有與他相同的面貌,連氣息也是一般的腥惡,即使是夢,仍然覺得可怕又可悲。
“爹孃都殺?我若不是找不到他們,我會如你的夢,連他們也殺了。”他冷言冷語。
“殺人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高興。就像你一樣,你愛對人慈悲,為什麼?是天性,我何嘗不是,有遠也改變不了的天性,就像……”猿臂一伸,在她輕呼聲中,結實的將她摟進懷裡。他俯近她的臉,妖野的笑道:“就像我也喜歡女人一樣,你跟著我走,心裡應該早有打算,你的清白會毀在我手上。”
她鎮定的注視著他。“我不曾想像過有什麼後果。”
“那現在你不必想像就可以知道了。”鼻息噴在她臉上。“你的親妹跟長工私奔後,什麼神佛轉世皆化為烏有。你呢?你自以為是的慈悲,在清白盡毀之後,還能剩下多少呢?”他想要得到她。
從十年前,就想要得到她。
對她的情感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