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要把這碗湯給喝完。”
眾醒眼露懷疑,仍是點了點頭,看著他們出去。
行至後院,無赦忽地開口道“孫眾善,你當年與人私奔,難道就不曾想過你還有個姐姐,要她如何自處嗎?”
正捲起袖子,扛起水缸的孫眾善面無驚色,大聲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什麼時候問呢?”先前瞧他,就不像是良善之輩。他的臉龐雖是好看,卻有一股奇異的魔性,真十分驚詫眾醒怎會與他在一塊,但回頭一想,眾醒本就見不得惡人沉淪,會在一塊並不足為奇。
“是我對不住眾醒、對不住爹孃。事後,曾回頭找她,卻不見蹤影。”
“哼,這是你的錯。若沒有長安女菩薩之說,你私奔之後,孫府也不曾遭人洗劫一空。”
“是人,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有人的地方,也就會有愚民、會有完全仰賴神佛的百姓。能信賴神佛是好事,但卻時常遺忘了凡事還是得靠自己來。我與眾醒同年同月同日生……”見他訝然的神色,她問:“你不知道嗎?旁人都道孫府有個女菩薩出生時,佛光滿天。我雖有幾分助人的能力,有良善之心,卻無像眾醒一樣的敏感,能感覺人心的痛……你怎麼啦?”
無敝眯起眼,“同年同月同日生?”心裡百般忌諱的事似乎有些明朗,寧願相信這女人是在說假話。
她的話與眾醒當日遇見他所說的道理相差無幾,他卻對此女並無任何感覺,是因為眾醒才是……不,誰是神佛轉世已不是最要緊的事。他薄怒問道:
“你當年能不必靠藥草治療眾人疾病,必也能治眾醒的病骨。”西方能救眾醒的,恐怕就只有這女人了。
“我不是大夫,怎麼救人?”
“你想騙我?”欲抓她的手質問,卻勉強忍下。“你明明能救人的,當年蒙你救下的人豈止一、兩個人。芸芸之口,難道有假?”
孫眾善搖頭笑道:“我第一眼瞧你,直覺你是不信神佛之人,沒想到會為了眾醒……我承認年輕時候是救過些人,但卻不多。百姓要的不是大夫,而是心安,如果摸了我,能讓他們心安,這又何樂而不為?餘下的多是以訛降訛。我若真能治病,我早救了眾醒,何需等到現在。”瞧無赦震愕的臉龐,她再直言道:“你瞧,我與眾醒瞧起來誰老了點?”
當然是她了。她看起來圓胖臃腫,雖然愛笑,卻也能瞧得出來她年歲不小了,所以方才在豆腐鋪前眾醒喊她一聲三妹已讓他著實微微訝異。
“瞧出來了嗎?我先前第一眼能輕易認出眾醒,是因她完全無改變,瞧起來依舊是當年我離家時的模樣。無赦公子,你大概不知她已二十六歲了吧?讓人不得不匪夷所思,若是病骨纏身、若是久不出戶,也決計不會完全不變。以往我曾隱約懷疑,卻沒有這一刻如此確定,孫家確實有個菩薩心的女人。她便是……”
“住口!”無赦怒道:“我不是來聽你說長道短的!”他以為他找到了救眾醒之人,偏偏讓他枉作好夢!
憤而舉步行回內堂,他怔忡的瞧著眾醒同那些孩子們說說笑笑。她瞧起來十分開懷,眼角瞥到布幔之後,孫眾善將水缸放了下來,與丈夫親言密語,低笑連連。
青慈繞過布幔之前,鑽了出來。
“爺……”
“如何?”
“沒,一點香味也沒有。我靠近了孫姑娘的姐姐一會兒,只聞到豆腐味道,沒什麼蓮花香氣。”
“這些日子以來,你待在眾醒身邊,還是聞到了?”
“嗯,有時奇濃無比,有時淡得需細聞才行,每每到了半夜,那股味道就完全不見了,直到天亮了,才又回來了。”
“半夜?”半夜,她睡得安穩,並無任何翻動。原以為是她的痛好了些,入睡也熟了,如今一回想,她時常天方亮就低喘不已。
“無赦?”眾醒抬起臉,瞧見窗外的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心痛之感再度浮現,他舉步走進去,說道:“眾醒,咱們走吧,你妹妹還在忙呢。”
“嗯。”她起身,動作有些遲緩。
“要走了嗎?”孫眾善探了個頭進來,笑道:“別走別走,我已經跟相公說好,今晚要跟你同榻而眠,聊聊體己話呢。”
眾醒輕咳一聲,正欲答話,無赦冷眼瞪了孫眾善,說道:“眾醒一向淺眠。你半夜裡擾了她,她就再也睡不著。你若要找她,就白天自個兒來客棧吧。”拉著眾醒步出豆腐鋪子。
她低嘆了口氣。“瞧你說得曖昧,三妹恐被你嚇壞了。”
“你我共睡一床,豈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