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一哥是不會跟鳳三拉倒的,老傢伙把他折騰進去遭了兩年罪,這麼簡單就完事兒了?還有,去年爛木頭為什麼找你的茬兒?還不是鳳三這個老混蛋在背後戳弄的?河西的人看上咱們下街這塊風水寶地了,他們想一步一步殺進來呢。你哥這兩年不在家,咱們下街的哥們兒就跟沒頭的蒼蠅一樣。你知道不,鳳三不但在河西是‘大頭’,連南市的老大孫朝陽都讓他三分呢。我河西一個兄弟有一次告訴我說,鳳三親口說要踏平整個下街,現在下街都是些不夠碟子不夠碗的‘小戳戳’,等張毅回來,他要親自砸挺了他。也難怪,現在這個形勢,誰不想過得舒坦一些?咱們下街的市場現在開放了,做買賣的都想往這邊發展,誰的拳頭大誰先發財……”
“我沒你那麼多的想法,”我打斷他道,“我只知道誰欺負我,我就跟他沒完,就這麼簡單。”
“咳,你們哥兒倆的腦子也就這麼著了,”林志揚哧了一下鼻子,“自身有資源不會利用,永遠都是小混混。”
“你奶奶還是賣大炕的呢。”
“又他媽來了,”林志揚嘭地一跺腳,“你爺爺拉洋車!”
“嘿嘿,”我回手摸了他的肩膀一下,“揚哥,咱們的種兒都不怎麼樣,以後別互相刺撓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什麼意思?”儘管我知道這話的意思,但是從一個小學都沒上完的人嘴裡說出來,我還是不由得敬佩了一把。
“那意思就是,咱們的種不比那些當官兒的差。”
這個解釋好象不太確切,我笑了笑:“揚哥是個文化人呢≡了揚哥,小黃樓三樓右邊的那家有個女孩你知道吧?”
林志揚猛一回頭:“知道。是個小美女……哎,什麼意思啊你?”
我發現他的神情有些異樣,反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林志揚哦了一聲:“哈,我明白了○亂搗鼓啊,她爹是法院的。”
我剛一愣神,就看見我哥晃著一身腱子肉跟了上來。
林志揚丟下啤酒罐,衝站在馬路對過小飯店門口的林寶寶一咧嗓子:“姐,一哥來啦!”
林寶寶像是被閃電擊了一下似的,整個人一哆嗦,一擰身子進了飯店:“我知道。”
我哥彎下腰,沙沙地笑:“有點兒意思哎,還跟哥們兒‘拿情兒’呢……揚揚,她早知道我回來了是吧?”
林志揚說:“我告訴過她了,她沒說什麼,忙了一上午呢,忙著招待你。”
我哥哥順手提溜起了啤酒罐:“這就是偉大的革命友誼啊,呵呵。”
林寶寶跟我哥是同班同學,初中剛一畢業就下鄉當了知青。那時候我還小,我媽有病,街道上照顧我家,沒讓我哥哥下鄉—過一年來,我哥在家呆不住了,死活要響應毛主席號召,到廣闊天地裡去鍛鍊自己。我媽說,老大你這是怕呆在家裡惹出事兒來吧?我哥說,是啊,沒有班上,整天吃閒飯,吃飽了就晃悠著戳弄事兒,不如支援三大革命去。那時候下鄉是按照籍貫下的,我家的籍貫跟林志揚家的籍貫是一樣的,所以,我哥自然就下到了林寶寶所在的那個公社,兩個人的村子就隔了三里路。我聽一個回城的知青說,你哥是個情場高手,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林大奶子“拿”成了膘子(傻子),見天往你哥的村裡出溜,屁股都扭大了。後來我知道,這話有出入,我哥不是什麼情場高手,林寶寶才是呢,她把我哥“拿”成了膘子。據說,她這麼一出溜,公社知青點上的“屎蛋”們再也沒有敢去騷擾林寶寶的,林寶寶的工分也拿得多了,跟男知青一樣。79年冬天,下街所有的知青都回來了,只剩下了林寶寶,我哥陰著臉說,這婊子懷孕了,不敢回來丟人。
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誰都不知道,反正來年春天,林寶寶回來了,瘦得脫了相,跟條扒了皮的蠍虎似的。
蘭斜眼有一次喝多了酒,眉飛色舞地說,一哥真男人啊,把林寶寶弄大了肚子,丟下就不管了。
這話傳出來不到三天,蘭斜眼的眼睛就不斜了,成了鬥雞眼,舌頭也好象被人割了,整天裝啞巴。
我哥哥沒進勞教所之前,林寶寶託我給我哥帶話,讓他去廣場,她有話對他說。
我哥哥說,別理她,她家遺傳,出婊子。
那天晚上,林寶寶在我們家院牆外學野貓叫,我哥藏在門後,呼啦一下跳了出來:“開批鬥會啦!”
後來,林志揚對我說,一哥真是拔鳥忘情,我姐姐好歹還伺候過他吧?他怎麼能那樣對待她?一聲“開批鬥會啦”,把她嚇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