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
第二天夜晚,天氣陰涼昏暗,莊園周圍的高牆愈加顯得陰森可怖。特蕾西站在陰影中,她穿一身黑色緊身工裝服,膠底鞋,手上戴一雙黑色羊皮手套,肩上挎著一隻挎包。剎那間,監獄的高牆突然在特蕾西的腦際中閃現,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她把租賃來的一輛大蓬車沿著石牆根開到莊園的後門,圍牆的對面傳出一陣低沉而兇猛的嗥叫,一隻大狗躥入空中,瘋狂吠叫著,準備進攻。特蕾西彷彿已看到這隻獵犬龐大而有力的軀幹和鋒利的牙齒。
她輕聲朝蓬車裡呼喚一聲。
一個身材矮小、中等年紀的男人從蓬車中出來。他也是一身皂色,背上挎著一隻帆布包,懷中抱著一隻雌性獵犬。這隻狗正在發情期中,瞬間,對面圍牆的狂吠即刻變成了興奮的嗚嗚聲。
特蕾西幫著那個男人將母狗舉到與圍牆高度幾乎相等的蓬車頂部。
“一、二、三!”她輕聲念。
兩人將母狗舉過牆,擲到莊園內。先是傳來兩聲尖銳的狂吠,而後是一連串鼻音聲,最後兩隻獵夠跑遠,四周又恢復一片靜寂。
特蕾西轉向她的同謀。“我們走。”男子點點頭。他叫幾恩·路易斯。特蕾西在安提比斯一地發現了他。路易斯是慣偷,生命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監獄裡度過。他並不聰明,但卻是對付各種警報器和暗鎖的天才,今晚正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刻。
特蕾西從蓬車頂端越到牆頭上,順牆拋下一架雲梯,一頭用鉤子掛在牆頭。他們沿梯子攀緣而下,落到草地上。
莊園領地內與前一天晚上的景象大相徑庭。當時是燈火輝煌,到處洋溢著賓客的歡笑聲,此刻卻顯得荒涼而黯然。
幾恩·路易斯緊緊尾隨在特蕾西身後,不無恐懼地監視著兩隻獵犬的行蹤。
城堡的牆壁上纏滿生活了幾世紀之久的常春藤,一直爬到屋頂。前一天晚上,特蕾西曾漫不經心地檢驗過這些常春藤。此刻,她攀緣而上,常春藤完全經受住了她身體的重量。她一邊向上爬,一邊掃視地面,察看獵狗的蹤跡。但願它們在一起多呆一些時間,她暗自祈禱。
特蕾西到達屋頂後,向路易斯發出訊號,等待他也爬到自己身邊。然後,她照亮一支光線微弱的手電,看到一扇底部牢牢鎖住的玻璃天窗。路易斯從帆布包裡取出一個小玻璃刀,不到一分鐘就將玻璃拉開,移走。
特蕾西向下望去,看到蜘蛛網狀的警報器阻礙住他們的道路。“你有辦法嗎,幾恩?”“沒問題。”他從帆布袋裡取出一根一英尺長,兩端各有一個小夾子的金屬線。緩慢地,他找到警報線的首端,把線上的膠皮剝掉,再用小夾子鉗住電線。他又取出一把鉗子,小心地把電線剪斷。特蕾西繃緊了每一根神經,隨時準備聽到警報器的響聲,但,四野始終是一片然。幾恩抬起頭,露齒而笑。“好了,完事了。”不,特蕾西想,這僅僅是開始。
他們借用第二支雲梯從天窗下去,安全地來到頂樓。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但一想到前面的重重障礙,特蕾西不禁猝然心跳。
她取出兩幅紅鏡偶護目鏡,把一幅交給幾恩·路易斯。“把這個戴上。”她想出了分散獵犬的辦法,但紅外線光束卻是一個極難解決的問題。傑弗說得對:整個房間都佈滿了看不見的光束。特蕾西長久而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意念集中,運氣,放鬆。她強使自己進入清晰的思維:當一個人進入光束時,感測器就會測出溫度的變化,於是引向警報器。這就是說,竊者在開啟保險櫃之前,警報就會鳴響,因此在她得暇脫身之前,警察便可趕到。
然而,特蕾西想,這也正是整個系統的致命弱點。她只需想出一個辦法,讓警報器在開啟保險櫃之後鳴響,便可脫身。凌晨六點三十分,她想出了辦法。盜竊一經成為可能,特蕾西再度感到那種熟悉的亢奮之情在胸中膨脹。
她戴上紅外線護目鏡,即刻,屋中的一切物體都罩上一層怪異的紅暈。在頂樓的門前,特蕾西看到一束紅光,如果不戴護目鏡,它是看不到的。
“從它下面過去,”她警告幾恩·路易斯說,“小心點。”他們從光束下匍匐過去,來到一個漆黑的過道上,過道直通馬提納伯爵的寢室。特蕾西打亮手電筒,在前引路。同過護目鏡,特蕾西再度發現一束光波,低低地交叉在寢室門檻前。她謹慎地從上面躍過去,幾恩·路易斯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特蕾西將電筒照到牆壁上,現出了滿壁的繪畫,攝人心魄,使人生畏。
一定要把達芬奇的畫弄到手,岡瑟說,當然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