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管暈倒在地上的山魈,而是拄著方才打人的桃木杖,緩步走到山崖邊上,望向山下。
老人不知在看什麼,久久不動,時瑤猶豫了下,也跟著飄過去。
今晚的月亮透著淡淡血氣。
山下的村落被四起的火光吞咬,因為之前山魈的闖入,下面亂成一團,那些死裡逃生,沒被山魈吃進肚子的村民跪在地上。
他們因失去親人而憤怒,又因山魈的強大而畏懼惶恐。
但無一例外,這些人身上都泛起淡淡的黑霧。
不濃,風卻吹不散。
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慌。
時瑤心裡像是被很多石頭壓著一樣喘不上氣,她知道眼前這些是怎麼回事。
古書記載,魘魔生於萬物之中。
萬物有靈,善惡得兼。
魘魔卻算不上生靈,它沒有意識,也沒有形態,以萬物的執念為食。
執念有很多種,遺憾,痛苦,不甘,悔恨,畏懼,貪婪……
當它吃飽了,就會產生意識,不再滿足只吃下人和妖怪的執念,而是想著怎麼化形,把萬物靈魂連帶肉體都吃掉。
這些黑霧,就是在源源不斷的給魘魔提供養分。
魘魔本身就是貪唸的化身,它胃口很大,雖然這些小料對它來說根本填不飽肚子,但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人與妖怪的慾望無窮無盡,總有讓它吃飽的一天。
「都看到了?」蒼老的聲音響起。
時瑤下意識點頭,「看到了。」
猛地意識到不對,時瑤一個激靈轉過頭,就對上了老人渾濁睿智的眼。
那眼仁裡明明沒有她的身影,但她卻肯定,老族長真的在看她。
「您……看得見我?」
時瑤悄悄看了
眼自己的手,仍舊是半透明的。
老族長:「看不見。」
「……」
時瑤第一反應就是她被詐騙了。
她沉默著往高處飄了飄。
老族長的視線隨著她而移動,他又說:「我雖然看不見你,但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氣息。」
「姑娘,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時瑤身體一顫,眼睛定定看著老族長。
青丘族長竟然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所以現在真的不是夢?
那他會不會把她也當成異類給處理了……時瑤警惕地往後退。
老族長並沒有傷害她,而是笑了,威嚴的面容難得慈祥,「不用害怕,我傷害不了你。」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道:「我也知你沒有害人之心,你身上有很強的氣運,是有福之人,現在外面天災人禍泛濫,如今你只是一團須臾縹緲的氣,四處漂泊如浮萍,倒不不如跟我回青丘待一待。」
時瑤想了想,痛快答應:「可以。」
本來只是想試一試。
她以為這次也會被固定在山魈附近,卻沒想到真的隨老族長回了青丘。
離她上次來到青丘,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年。
五年對於人來說,是一個數字,但對於壽命百年千年的九尾狐來說,連數字都算不上。
青丘還是她離開前的樣子,一點也沒變,即使外面災荒戰亂不止,這裡仍舊美麗,幽靜,像個世外桃源。
而且這次來了青丘,時瑤發現自己不再有視覺固定,她想去哪就能去哪,不會再出現彈回去的現象。
老族長把她帶回來後,不問她從哪裡來,又要幹什麼。
就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點也不管她。
時瑤疑惑的同時,自然第一個想要去找的人,自然是九尾夙。
但是青丘很大,百年乃至千年的樹木鬱鬱蔥蔥,遮天蓋地,叢林深幽,高山不止,這麼大的地方,時瑤飄了很久……
都沒找到。
咳,真尷尬啊。
那種傳說中的心有靈犀的感覺,時瑤不是沒有。
然而每次她趕到了的時候,九尾夙都已經早早離開了。
兩人的速度根本不成正比,九尾夙一個瞬移,就夠時瑤飄很久的。
尼瑪一個月了,時瑤眼神幽怨地飄了大半個青丘。
不累,但是很煩。
不是九尾夙幹嘛老是動啊,老老實實待在一個地方不好嘛!
這一點倒是真和祁朗行有點像了,喜歡亂竄。
等她出去,一定要讓祁朗行背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