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和安瑤走近,發現黃棣的神情全然沒有以往那般冷漠陰森,眼神飄忽不定,充滿了畏懼,一直背對著李董的墓碑,不願轉過身去。
李董離開了一月有餘,黃棣卻是第一次來。
只要他不來,他就覺得李董還在,她還會給他發資訊,也許開心了還會給他打電話,再對他笑一笑。
但如果他來了,就等於承認了李董的離去。
一切真的就結束了。
「看董董一眼吧,黃棣。」李總低聲道。
黃棣固執地不肯轉身,眼裡蓄滿了淚。
李總不忍心再勉強他,將林遇和自己帶來的花放到墓前,「董董,我們來看你了,你在那邊有吃好玩好嗎?」
安瑤靜靜地觀察著,心中滿是酸澀。以前她在廟裡聽人們問起故去之人是否安好時,只會覺得人們在自欺欺人。人離開了便是離開了,沒有機會再去到別的地方,即使轉生,也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可如今安瑤跟著李總這一家人經歷了諸多起伏,看著他們因為親人的離去而痛苦,渴求解脫而不得,她似乎理解了人們為何要給自己編織這美好的幻想。
是為了安放一顆受傷的心,卸下一些心靈的沉重。
如果故去的人過得很好,那活著的人也多了一點好好向前走的勇氣。
人心總是在絕望中有意無意地尋求一絲希望,不管這希望是真還是假。
「董董還在的,她還用手機給我發訊息了。」黃棣依舊不肯轉身看向墓碑,雙手因為緊握的拳頭而發白,指甲嵌入了肉裡,他卻沒有感受到痛。
「她的手機一直在我這裡,自從事故之後,我就沒有開過機。」李總嘆聲道,「她的微信可能是被別人盜用了。」
「黃棣,我所認識的李董,是個陽光直率的女孩,你比我們更清楚,不是嗎?」林遇輕聲道,「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讓你去做危險的事情?」
黃棣終於鬆開了拳頭,一直僵著的頭忽地垂下,他艱難地挪動如同被釘住的雙腳,一點點朝墓碑轉過身去,在看見李董微笑照片的瞬間,淚如泉湧,模糊了視線。
他手指顫抖地拂過李董的照片,悲痛得站不穩,只好扶著墓碑蹲下,一隻手撐著地面,弓著背低著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悄無聲息地滴在地上。
即使他死死咬住嘴唇,也還是發了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看著黃棣痛哭,李總和林遇也紅了眼。
他們都體會過死別的痛苦,如同刀割火焚,傷口永遠無法癒合。
熟背八苦之道的安瑤當然也知曉,這就是凡人的愛別離苦,繼任災神的兩年間,她看過很多人遭受這種苦難,雖然她內心確實不好受,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她做不到和他們一起哭。
除了於心不忍,安瑤現在更多是感到苦惱,若是像李東陽他們對真相的求不得,她或許還能用神力幫上一把,可這愛別離,她能做什麼呢?
林遇上次說過,想要集到好德一福,可能要讓李董的善舉成為真正的善舉,讓好德超越救人此舉帶來的苦難。
李東陽和家長的矛盾算是解開了,雙方也得到了渴求的東西,但是黃棣呢?
其他人的釋然是因為他們還有家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可黃棣的心愛之人只有李董,安瑤該怎麼讓他放下?
這真的放得下嗎?必須要放下才可以嗎?安瑤一時間思緒萬千,不得其解。
「黃棣,董董要是看見你這麼傷心,她也會難過的。」李總在黃棣身邊蹲下,拍著他的肩安慰道。
李總深知兩人的感情很好,李董早已帶著黃棣見過了所有的家人,黃棣前不久還悄悄問他李董究竟是喜歡鑽戒還是金戒指。
這安慰說出口,是如此無力。
「董董,我該怎麼辦?」黃棣紅腫的雙眼凝望著墓碑上微笑的李董,「我總得做點什麼,可我還能做什麼?」
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李董就這麼離開了。
離別的諸多情境中,不辭而別最是遺憾,被留下的人多半迷茫不已,躊躇著不知該往何處走。
林遇和李總靜聽黃棣說的話,都低頭沉默,唯有安瑤的眼睛亮了亮。
待黃棣情緒平復下來,李總給精神有些恍惚的他打了輛車回家。
林遇鬆開安瑤的手,在手機上回復了幾條資訊。
「安瑤呢?」返回的李總問道。
「?」林遇被問得愣了一下,低頭看向一旁的安瑤。
安瑤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