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別叫老師,我現在不算老師了。”
少棠大方道:“只要教過孟小北一天,就算我兒子老師。”
少棠是慈父心腸,有心替他大侄子亮亮還一個心願,就幫蕭逸找份工作。崎嶇多艱的路上,誰活著都不容易,別把人逼到絕境上去。
蕭逸用小勺搖著咖啡,挺冷靜優雅。蕭逸說:“好意我心領,真的不用麻煩。養家餬口皆談不上,我橫豎就是一個人,我沒有家眷孩子,我只需要養活我自己。”
“我現在還可以,找了另外一個學校的中介,介紹幾份家教,為初三畢業班孩子做考前最後衝刺輔導……我對你說實話,做家教比我以前在學校正經教課的小時工資高,只是沒有其他方面福利待遇。”
蕭逸說話平靜,男人都有臉面尊嚴,不願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窘迫處境,硬扛著也要挺直腰板。這條路上為追求感情而飛蛾撲火,遲早栽在這事上。
少棠手指撫著桌面,感慨道:“蕭老師,其實當初我巴不得你從朝陽一中滾蛋。可我一年前特意錄音錄下的東西,沒來得及用上,你自己出事了……”
蕭逸坦然點頭:“是我自己不小心,一個深刻教訓。”
蕭逸似乎也是特意解釋澄清,怕少棠看低了他。他說:“那天在洗浴城,絕不是你想象那樣。”
少棠問:“那位男老師不是你那種朋友?”
蕭逸坦白:“不算,剛認識不久,是打算、打算、進一步交往試試看,可惜……總之現在都結束了,什麼也沒有發生。”
“用我當作一個借鑑,以後你與小北別犯我這樣的錯誤。我們這樣的人感情生活不易,生存艱難,人生匆忙流逝幾十年一轉眼我都三十餘歲,身邊來來去去皆是過客,很難尋到一個性情、品格、愛好都與自己完全契合的愛人,何況終生伴侶,太難了……還要分分鐘承受社會家人壓力,你也保護你自己,照顧好小北,別讓他吃虧別受到傷害。”
蕭逸聲音細膩,有南方人的柔軟,有些話彷彿想了很久娓娓道來,少棠垂眼“嗯”了一聲。
少棠走神了半分鐘,突然抬眼盯著蕭老師!
蕭老師也抬眼直視賀少棠,眼神勇敢直面內心,沒有絲毫迴避躲閃。手裡的鍍銀小咖啡勺掉進咖啡杯,濺起的液體發出“啪”的一聲,砸在兩人心坎最隱秘不能見光的地方。
……
少棠緊閉嘴唇,一言不發,盯著對方。
蕭逸反而先臉紅了,最怕少棠沒理都不饒人的狠厲眼神:“你不要拿眼神剜我,我又不會亂講。”
“你對小北掏心挖肺地好。我在學校教書這麼多年,少見你這樣的父親,你與孟小北絕不是普普通通父子情。人心裡藏沒藏著愛情,從眼睛裡都能流露出來。你有多愛他,他知道?”
蕭逸問得少棠說不出話。
“你們兩個,挺幸運的,比我幸運得多,真的,我十分羨慕你們。”
“很般配。”
“爭取一輩子在一起,別輕易放棄。”
少棠心裡憋悶,湧起一股滂湃的強烈的情緒,從未如此強烈想要對一個人表白,剖開內心。
他臨走回頭,擲地有聲:“我為什麼要放棄?”
“我不會放棄。”
“我跟他好一輩子。蕭老師你將來等著看吧。”
……
堅持與放棄,固守與放手,有時就在一念之間。那時少棠與小北面前橫亙的一條阻隔障礙,他們無法迴避。
學期中考後正好,西山翠峰如簇,桃李祥雲。孟小北他們年級組織春遊。
孟小北穿長袖t恤和登山長褲,褲子側面墜好幾只口袋的外貿款式,很酷,戴一隻紅色棒球帽。他揹著一隻挺大挺沉的雙肩揹包,一路跋山涉水。他們班的同學到達山腳下就開始沿途自由活動,沒有拉起隊伍,各人速度有快有慢,女同學還在山腳下買零食,孟小北與幾個男生已經爬上去了。
祁亮也戴了帽子,帽簷陰影遮住大半張臉,手裡一瓶水不停地喝:“孟小北你背那麼大包,不累啊!”
孟小北敏捷地踩著山谷溪澗間的大石頭,遇到青苔以長木棍支撐,踩穩,很有經驗,快速行軍,迅速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祁亮追得呼哧帶喘臉蒼白。
孟小北半路停下,蹲在大岩石上,給祁亮拍了足足有半卷照片。祁亮拿過來擺弄:“日本牌子?比我爸留給我那個看著更高階,你家裡買的?”
孟小北大口大口嚼著火腿腸,坦蕩蕩的:“我男人送給我的,壓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