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堅強,我在人群裡瞧見你媽站著,悄悄地抹眼淚了。”
祁亮也回憶,“當時我們全家都住在二廠,我記不清別的,就記著我爸我媽半夜抱著我跑出來,全樓人都衝出來了,有人下樓時被擠倒,摔了。我記得祁建東當時光著脊樑,挺個啤酒肚,穿著邋遢的小褲衩,把我抱起來,站在人群裡……”
“那一個月睡大街上,地震棚裡,艱苦雖然艱苦,可那時我爸媽還沒離婚,我還有個完整家庭呢。”
祁亮眼裡閃爍光芒,轉身問:“內誰,你當時幹嘛呢?”
蕭老師望著亮亮:“我那一年在北京念大學,恰好也趕上地震。我宿舍在四樓,屋裡有個男學生倉皇逃命從視窗跳出去,結果摔折了腿。我披了一條床單跑下樓,就裹著床單站了半宿。其他男生連床單都沒有,都穿著內褲。隔壁樓一個女生沒有衣服穿,我就借她半條床單,一人裹半張床單站著……”
倆人互相多看了兩眼,眼光裡有纏綿,意猶未盡。蕭逸在茶几下悄悄攥住祁亮的手腕,祁亮翻了翻漂亮的眼皮:“哼,怎麼就沒早認識你啊?你年輕時候還挺好看,我在你床頭櫃裡,偷看過你上大學的照片。”
孟小京在電話裡聽著,半晌道:“我明白怎麼演了。”
孟小北說:“人多靈感來得快麼,孟小京你加油吧!俺們西溝後援團等待你的好訊息!”
孟小京:“……多謝多謝。”
幾天後,孟小京參加中戲二試。二試內容比一試要求更高,是自選朗誦,聲樂表演,以及命題群體小品。
許多學生表演唐山大地震,一上場,就是撕心裂肺哭喊,極力表現喪親之際的痛不欲生。考場大教室裡,嚎啕聲此起彼伏,排山倒海。很多人假裝著地上躺滿屍體,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屍山,於是披散著頭髮撲上去,用雙手在假想屍堆裡刨,挖金子似的玩兒命刨,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演員確實也需要隨時隨地能哭,會哭。
一排主考老師,轉著圓珠筆,麻木不仁地看大撥考生們滿地爬著哭。
孟小京就沒哭,帥氣的臉,頭髮微微蓬亂,臉上用妝容表現出熬夜奔波的疲憊。他孤獨走在城市街道上,遊離於人群之外,臉色蒼白,眉眼漆黑,漂亮的眼睛茫然而空洞,白襯衫領口處撕開,露出半邊瘦削的肩膀,像飄進考場的一縷孤魂——還是個美男孤魂。
孟小京慢慢跪到地上,嘴唇囁嚅,在土裡摸索。
他突然摸到什麼東西,好像是從土裡抓出一隻手!他從那隻手手心裡撿出一條水晶手鍊,猛地意識到什麼,近乎瘋狂地顫抖著扒開自己領口,從胸前掏出他的項鍊。
項鍊與手鍊上閃爍出同樣的色澤光芒。
孟小京張著嘴渾身發抖,胸口陷入痙攣,喉嚨發不出聲音,徒勞地抓住那隻虛擬的“手”,深深地垂下頭,去親吻被廢墟埋葬的人……孟小京自始至終也沒嚎啕,幾乎沒用一句臺詞,而且沒掉眼淚。
一排主考官裡有女老師看得氤氳了,有老師給他鼓了幾下掌。
孟小京就這樣透過二試,進入最後的三百人大名單。
他們小組裡爭搶著衝進鏡頭嚎啕大哭的幾名主演,全部被刷。
流連北京那半個多月,孟小京聶卉倆人逛了許多以前沒去過的地方,去北京動物園,逛電子游樂場。聶卉聽說雍和宮香火最靈,非要拉著孟小京去燒香磕頭。
孟小京走到雍和宮門口,說:“沒用,耽誤工夫浪費錢麼,咱回去吧。”
聶卉瞪他一眼珠子:“你別亂說被佛祖聽見!管用的,我幫你去求!”
聶卉脖子上戴水晶項鍊。那條水晶手鍊是她編了送給孟小京的。
聶卉買了一把紅色香燭,逢殿必磕,逢佛必拜,在排隊的大媽大嬸隊伍裡搶上前去,跪到絨布墊子上,虔誠地磕完插香,心裡就唸兩件事,一是孟小京能夢醒成真,二是她自己也能得償所願。
兩人還一起逛了王府井百貨,聶卉給男友買了一身挺貴的牛仔服。孟小京一看標籤,皺眉:“兩百八一條褲子,太貴了吧?你真能花錢。”
聶卉抿嘴,不以為意:“好看不就完了麼!我買東西不看價錢,你說實話,你喜歡不喜歡?”
孟小京看了一眼女孩:“我喜歡你,可是你太貴了。”
……三試那天,每一位考生踏進中戲校門,身後一群家人親戚朋友簇擁著,加油打氣。孟小京和聶卉倆人在路邊攤買了兩個肉夾饃,用塑膠袋捏著,站在風口裡吃。
孟小京站到排隊查證的隊伍裡,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