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語另只沒插針管的手作力撐起,靠上床沿,偏頭,屋內寂靜,只看見四四方方框著的窗戶,山疊著山,霧疊著霧。
天色暗沉,看了手機才知道現在已經快傍晚,翻進聊天頁,那人留言也沒一句。
姜語嘲哼聲,瞥看吊瓶裡一滴一滴有序下沉的藥液,「你的良心也就在這兒了。」
這間應該是客室,佈置簡單,刻意追逐年代感的以新修舊,門開的聲響還清晰得很——那對昨晚看見的母女,小的那個進來了,看見姜語醒來,招呼兩聲就去喊醫生,對姜語進行了一次概要檢查和基本詢問,拔了針。
兩手一拍說:「看這情況,大體沒什麼事,這兩天要注意休息,少激動,也少……」他卡在這尬咳一聲,「最好不要那個了。」
姜語可沒那麼多嬌羞勁,看那進來招呼的女孩羞尬得不行,稍鞠躬說:「麻煩您了,先生說等這位小姐醒來,確保無礙了再讓我帶您取一下費用,您這邊跟我過來吧。」
人這一前一後走出去,姜語又去拿手機,剛醒過來得懵勁緩過去了,該想起來的不該想起來的都想起來了,播了個號給徐夢。
「喂,姜小姐。」
姜語開門見山問:「雁山還差兩場獨奏是嗎?」
「啊……啊是。」
「推掉一場,另一場排到月底。」
突如其來的交代,徐夢腦懵,「啊、好的,請問您是出什麼事了嗎?我跟資方說明一下。」
姜語說:「隨便編什麼理由,賠償照補。」
徐夢仍困惑,也不再多問:「行,我這邊給您處理。還有您這兩天感覺還好嗎?之前說幫您抓藥來著,這邊遠的近的我都跑了趟,都是西藥房……」
「沒事,不用忙活了。」姜語看眼手背插著的針管,笑說:「我好多了,辛苦你。」
續上幾句瑣碎話才掛電話,後臺有資訊彈進。
吳清妍:【談在下週五,提前一天給我趕回來。】
她沒想回,才摁滅又亮起來。
吳清妍:【說是李家老五也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倆安排見上一面,好好看看人家,那孩子不錯的。】
家族的教養,條條框框就寫著一句話,教人學不會忤逆,姜語倒是學了個一半一半,要麼不吃規矩,要麼吃死規矩。
抬指敲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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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語醒過來就萎著神兒,在雅居過了第二夜。
這季節霜颸瀰漫,白日還好,夜裡涼得很,小商貴託人給她備了好些套暖衣,偏偏她自己那套找不著——第二天午後,那幾面之緣的助理過來,送回她那套乾洗過的衣服。
這人要不來,姜語都快忘了,不短的時間裡,他們誰也沒聯絡誰,基本招呼也沒有,好像也是這種時候,界限與關係如此顯明。
姜語還挺喜歡偏院的小涼亭,遠處可見高山,近處可賞院景,泉池漴漴,一派風光晴朗。
其他人都在前院做打掃活,阿姨就跟進亭子招呼人,張博剛坐,過去給他斟了杯茶,退回一邊。
張博緊張得雙手去碰杯壁,邊吹呼邊啜口,以此蓋去些慌張,「是這樣,姜小姐,老闆這幾天都不在北海城,有個會議要出外地。」
姜語終於膩看了遠山,瞧他去,也不講話,視線默然凝著,壓一股瘮人氣息。
「照例吧……讓我來問您身體狀況。」張博底氣都空了。
那灼人目光總算挪開,姜語笑起來,笑得張博一頭霧水。
「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姜語百無聊賴捧起臉,膩了山又去看林,「怎麼好像……我才是他豢養的小金絲雀呢。」
第8章
京北十月,陽和方起,近期段日頭還算適宜。
李老爺子養病也趕著挪了個窩,偏說城裡頭大別墅住不慣,搬進了「深山老林」,底下子孫旁系自然接連登門拜訪,李沅回國不久,剛進公司熟悉上下事務,忙得暈頭轉向,還是被一道聯姻訊息叫去見的老爺子。
山林裡頭空氣就是清洌些,城裡沿途出門,樹梢刮個風都是躁味兒。地方較起老爺子早年住慣的莊園別墅也不落下風,外觀上是小有年頭的山莊,規模宏大,什麼花園廊亭池塘小樹林一個沒落,偏像古時的園林修築,李沅來之前還以為是什麼古樸的隱居聖地,來了一看是個世外桃源。
七拐八繞才進入偏院,請上院二樓,自家人聊話,部分僕從都圍在廊道或門口待定,李沅走在懸空木質長廊,不時偏望遠處園林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