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他們融入人流, 沒引起任何注意。
哪怕柏林再遲鈍, 這時候也猜到大概是哪個好心的隊友替他動了點手腳。他鬆了口氣,試探著將口罩往下拉了拉,迎面跟他有視線交集的護士毫無反應。
於是柏林乾脆將阻礙順暢呼吸的口罩摘了下來, 塞進兜裡。
近一個周的時間, 溫度降得比柏林預計中更明顯。室內再怎麼通風也有些悶, 戶外就清新的多。
冷空氣順著呼吸道進入肺部, 冰涼,沁人心脾。
柏林拉著塞西爾走下醫院大門長長的臺階, 回過頭端詳了下他身上有些短的大衣外套, 低頭看了看自己呼吸間呵出的淡淡白霧:「冷不冷?」
「你冷嗎?」塞西爾搖搖頭, 將柏林牽住他的手腕抽出來, 指尖向下輕輕握住柏林的手,轉身面向他,兩手相合摩挲了一下,「有點涼,你穿的不暖和。」
「沒關係,周邊就有商店街,正好可以給你也買一套合適的衣服換。」柏林關注點落在別的地方,「你的手還挺暖的誒。」
塞西爾「嗯」了一聲,「我可以加熱。」
他一臉輕描淡寫的將自己描述的像個家用電器,認真地攥住柏林的兩隻手包在手心。
兩個人避開人群,站在臺階側邊不起眼的角落裡。
塞西爾的手暖烘烘的,又不像雪地裡的燃『燒』瓶一樣過度灼人。這種溫暖是溫和的,透著一點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珍惜。
柏林忍不住喟嘆著鼓起臉頰,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好吧,為了』報答』你,慷慨的我決定請你吃烤地瓜。」
「烤地瓜?」塞西爾捂著柏林的手,他說話時一錯不錯地看著柏林的眼睛,彷彿對柏林說的一切都有著無限的耐心。
「嗯,我來的時候看到了,門口就有。」柏林腦袋點啊點,很是興奮地拽著塞西爾往大門外走。
柏林來醫院時看到筒子爐的時候就想好了,等塞西爾醒了,一定要跟他一起吃。
烤地瓜不止是烤地瓜而已。柏林真正想跟塞西爾分享的,是他成長過程中、包括童年記憶裡,最簡單但快樂的回憶。
既然你的童年不能再重來一次,那就帶你體驗一遍曾經讓我快樂的一切,把我的童年,共享給你。
哪怕延遲了一些,但是柏林想讓塞西爾在他面前,可以再做一次小朋友。
只記得住快樂,只看得到快樂,摔破了膝蓋痛得皺起臉想大哭一場,卻一顆糖就可以傻乎乎破涕為笑、把為什麼想哭都忘得一乾二淨的,那種普普通通的小朋友。
柏林想,這種「普通」,很美好啊。
「現在很少有那種……」柏林掄圓了胳膊誇張地比劃了兩下,「馬路邊,推車上放著很大的圓滾滾的烤爐,拿個秤桿左右撥弄稱重的……很少有用這種老式烤地瓜了。你運氣蠻好的,我觀察過了,有個爺爺這幾天都在前邊路口拐角擺攤,現在估計還沒走。」
他始終沒放開塞西爾的手,一隻手很是抽象地在半空中劃拉著。
「我小時候總覺得,烤地瓜的爺爺是從烤爐中間開啟一扇小窗戶,露出暖烘烘的小房間,其貌不揚泛著焦香的地瓜躺在軟乎乎的棉被上睡覺,爺爺趁地瓜睡夢中把它從家裡偷出來,交到不同的人手裡——」
塞西爾看著他,配合地發問:「然後呢?」
柏林望天:「然後老實睡覺的地瓜就被吃掉了。」
柏林跟他媽講過這個故事,親媽銳評:聽起來這是一個恐怖故事。
評價完,親媽認認真真拿濕巾給小柏林擦黏糊糊、黑乎乎的爪子和嘴巴,被用力清潔中的小柏林不忘含糊地給出快樂的肯定:對,我是吃地瓜的大反派。
塞西爾的道德準線似乎沒有親媽那麼高,他只是問:「甜嗎?」
柏林眼睛彎的像小狐狸,給出肯定的回答:「超級甜。」
出大門後拐了個彎,柏林就安心了,老爺爺還在。
隔著一段距離也能嗅到空氣中甜兮兮的焦香味。
「爺爺,幫我挑兩個最大最甜的,謝謝!」柏林示意塞西爾注意看,天冷怕地瓜涼掉,桶是封閉式的,中間靠上的位置會開一個推拉的小門,裡面的地瓜就像柏林說的那樣,躺在一個看上去很柔軟的厚厚「棉被」上。
拿到手之後,冒著熱氣的地瓜燙得手像著了火,柏林手指頭像放進熱鍋的螞蟻一樣反覆橫跳,塞西爾本來想接過去幫他一起拿著,被柏林「誒誒誒」著拒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