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神官來這裡是想做什麼,塞西爾猜大概是想讓他幫忙注入神力進入體內,幫他延緩衰老的速度。
「塞西爾。」大神官緩緩開口,嗓音沙啞模糊,過淺的藍色眼睛在夜色裡跟眼白融為一體。
塞西爾只淡淡地看著他:「這麼晚了,大神官來這裡做什麼。」
他沒有把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老人,真的當成什麼能放下警惕放鬆以對的弱者。
神力被戒指抑制的塞西爾,暫時還敵不過他手上的黃金權杖。
大神官渾濁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蒼老的聲線低到幾不可聞,落在塞西爾的耳中卻如雷鳴一般。
「你的朋友剛剛離開……我還未來得及,與他見上一面。」
塞西爾依然維持著漫不經心的表情,背在身後的手卻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些。
從柏林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已經過去數月了。
神殿除了最初由侍衛得知柏林的存在後、由護衛長亞桑上報給神官,自那以後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好像他們對柏林的存在並不在意。
又或者說,亞桑上報了柏林如同幽靈一般無法觸碰到的事情,神殿也就不再做多餘的無用之功,無視了柏林的存在。
但塞西爾沒有忘記預言,神殿自然也不會忘記。
他們都在等。
等一切像預言中所說的那樣,一點一點發生。
神殿知道柏林身體逐漸變得凝實這件事了嗎?塞西爾沒什麼表情變化,心裡飛快地將這段時間跟柏林相處的記憶篩過了一遍。
按理說不應該……他有意要隱瞞下這個訊息,柏林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每分每秒幾乎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按理說不可能被神殿的人發現端倪。
但不排除神殿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途徑可以得知更多的資訊——神殿中的藏品究竟有多少,又有什麼,塞西爾並不清楚。他從未被允許踏進過神殿最核心最重要的殿宇半步,如果大神官是知道了什麼才來這裡……
塞西爾表情風平浪靜,不動聲色地淡聲道:「大神官想見他,不如明天再來。」
「我會的。」大神官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塞西爾,「你的神力在恢復了,像……預言所說的那樣。」
塞西爾面上看不出什麼:「嗯,兩場祈雨過後,神力流轉的速度在加快。」
大神官看著他,神情平靜:「你我都知道,祈雨不能使神力增長。」
庭院裡有風吹過,院子裡的樹葉沙沙作響。
塞西爾一言不發地看著大神官,兩個人一時間都保持了沉默,沒有立刻開口繼續說些什麼。
飄動的雲遮擋住月光,陰影籠罩了這座庭院,詭異的安靜一點點蔓延。
過了不知道多久,塞西爾燦金色的瞳孔裡閃過一抹黑色,定定地看向大神官。
「你時日無多,還需要我。」
他慢慢踏前一步,很緩慢地彎腰,目光落在大神官枯朽的皮囊。
「如果你動了他,我也會死,自然就無法摘掉戒指,給神殿帶來威脅。」
「但沒有我為你渡入神力,你又能活多久?」
「像你這樣惜命的人……」塞西爾朝大神官露出譏諷的笑容,輕聲細語地慢悠悠道,「哪怕是須臾片刻,你也捨不得放棄這又臭又長的、骯髒的軀殼。」
「我們都心知肚明。神殿對你來說,只有在你活著的時候,才重要。」
大神官緩緩掀動眼皮,衰老下垂的麵皮被牽動了一下,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你不必緊張。」大神官看著他,「我會按照預言走,因為命運無法改變。」
「我不會對你的朋友做什麼,在那一天到來之前。」
「到那一天,我會做我該做的事。他會平安無事還是永遠留在這裡,全看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神明對命運中的人是仁慈的。」
「哪怕是既定的命運,也是由身在命運中的人,自己做出的選擇。」
塞西爾可以選擇無數條路中的任何一條,他有選擇的權利。
大神官感受著神力緩緩灌入體內,面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多麼奇妙啊。
神明果然是偉大的,哪怕他並不真正虔誠的信奉。
塞西爾明明可以選擇成為新的神明,但他最終做出的選擇,已經註定了。
哪怕有再多的選擇,他也只會選擇唯一能讓柏林全身而退的那一條。
大神官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