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提不起來的凡體之人凝辛夷!
馬車微顛,閃電雷聲狂風后,卻竟然沒有雨落下。
反而是此前自雲縫中洩下的月光更盛了點,讓山路明亮了許多。
車外的步伐聲與此前絲毫未變,車輪滾滾,車外之人似是對這根手指毫無所覺。
否則,除非車外龍溪凝家的家僕戰死至最後一個人,也絕不會讓這樣的妖物靠近馬車的。
紫葵剛剛鎮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狂跳,她強忍著驚懼,看向了一側的姿容絕豔的凝三小姐。
凝辛夷依然是那副有些懶散的模樣,車廂裡的夜明珠皎皎,照亮了她纖細若無骨的皓腕和精緻豔麗的眉眼。
是那個所有人都熟悉的三小姐的模樣。
可也實在難以想象,這幾乎徹底沒入十寸厚車壁的金釵,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凡體之人三小姐方才隨手所釘。
紫葵還在怔忡,凝辛夷的手裡卻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把採血刀。
過於白皙的肌膚與粗糙濃黑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隻看起來嬌弱無力的手卻極穩地靠近了被釘住的猙獰手指,自上而下,一刀沒入!
原本已經沒了動靜的手指開始了劇烈的掙扎,一時之間,整個車身都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分明是指甲刮在木壁上的聲音!
這妖物,竟是沒有斷手而去,而是依然攀附在車廂之上!
而本應收集到妖物血液的採血刀,卻依然空空蕩蕩!
紫葵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手腳並用地向後爬了兩步,生生頓住,再猛地擋在了凝辛夷前面:“是影魅——!此處怎會有影魅!”
卻聽身後的聲音悠悠且嘆息,凝辛夷的呼吸極近,幾乎吹在了紫葵的脖頸上,彷彿是貼著她在說話。
“是啊,此處怎麼會有影魅。”凝辛夷的刀尖不知何時已經抵在了她的後頸:“紫葵,你的影子呢?”
採血刀的刀刃裡悄然蓄滿了血。
一縷極細的血線從紫葵的脖頸後被抽出,在採血刀裡流轉過一圈,再從刀尖滴落。
滴答——
一滴落在紫葵的肩膀,一滴落在了馬車的地面。
那本該是紫葵影子的位置。
燈色搖晃,那滴落在地面的血忽而有了一瞬的扭曲。
紫葵的呼吸好似在這一刻停息,她似是被耳後突然出現的聲音駭住,一時反應不過來,然而她袖下的手指卻悄然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
“我、我的影子……”她眼瞳睜大,聲音顫抖,似是真的被嚇到,然後狀似不經意間回頭的同時,手臂以違反常理的角度,如鬼魅般探出!
卻堪堪停在了凝辛夷鼻尖前三寸。
妖風搖曳,凝辛夷點著那滴落地的血,將什麼東西從地面宛如扒皮般提了起來。
她手中虛無,肉眼難見,空氣卻分明是扭曲的。燭火亂晃,風也飄搖,紫葵凝固在了折身襲擊凝辛夷的角度,彷彿一座人肉雕像。
這一切的光怪陸離中,只有凝辛夷的那一雙極黑的眼瞳依然鎮定清明。
“紫葵。”她向前傾身,盯著紫葵的眼睛:“是息夫人想要我的命嗎?”
紫葵雙眼失神,仿若離魂木偶,慢慢搖頭:“夫人聞三小姐自願替嫁,欣喜不已,未曾安排此事。”
洞淵之瞳下,絕無虛言。
凝辛夷輕輕挑眉,收了瞳術,重新看向手中。
“虛芥影魅。”蔓延開來的血色勾勒出了一層扭曲的輪廓,她冷笑一聲:“高平司空家的手伸得這麼長嗎?”
那是一團扭曲蠕動的靈體,不辨五官,滿身煞氣,在被提起來的這一剎,蜷縮起來的靈體儼然像是一層焦黑人皮,看起來詭譎狡詐又令人作嘔。
頭上的金釵沉甸甸地壓著,凝辛夷抬手再拔下來一隻,壓在掌心,蜷指一握。
那道人皮般的影子上浮凸出了一道金色的密紋,密紋一寸寸沒入影子之中,竟硬是將那抹扭曲的影子卡出了大抵是頭顱的一片陰影。
它被迫抬起了頭,眼睛是一片茫然的白,沒有鼻子,空餘一張長了舌頭的嘴。
司空家的虛芥影魅,行走於所有不見光的陰暗之中,以眼瞳記錄看到的一切,挖出眼珠便可見到它見過的所有場景,又以唇舌用以傳話。
它沒有形體,在吸食三清神髓之前,沒有自己的思想,一旦被從影子中發現,便會操縱被附身之人發動一擊,一擊不成,即刻消融。
若非凝辛夷手腕上的那串鈴鐺和此刻卡在它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