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傀齊退一腳,腳後跟已經近乎沒入地面!
如此蓄力一擊卻被生生擋住,本就惱羞成怒的鼓妖愈發氣急敗壞,一聲尖嘯,再重重砸下!
程祈年生生頂住,接連倒退三步,噴出一口血來。
但他不顧自己的情況,張口大喊一聲。
“玄衣——!”
聲起,劍也起。
一直隱匿在黑暗之中的另一人終於現身。
少年長髮高束,著黑衣勁裝,身形劍影皆如鬼魅,眨眼的瞬息已經落於那兩輪巨大眼瞳之間!
劍光如瀑,自九天而落!
燭陰與鼓的弱點,本就在眼瞳!
下一瞬,一聲痛極的嘶吼響起,妖氣震盪,狂風亂湧,近似形成了聲波!
鼓妖發狂,那黑衣少年來不及避讓,硬是接了鼓妖正面一擊,強撐幾息,便連人帶劍整個被掀翻了出去!
白沙鏡山地動山搖,凝辛夷才穩住的身形迎來了比此前那一次更劇烈的搖晃!
但這一次,她俯低身子,看著自山下村口一路蜿蜒至此的白木板山路,倏而意識到了什麼!
從方才謝晏兮的那一卦開始,其實她就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何這一卦,會應在白燭上。
乍一看,好似也沒什麼不對,畢竟最終彭侯湯和謝晏兮的劍氣逼引出來的的鼓妖,確實與這白燭有關。
但凝辛夷卻直覺並不僅僅如此。
直到此刻,隨著鼓妖眼瞳被劍氣所傷的嘶吼,再度地動山搖站立不穩時。
她終於明白了謝晏兮這一卦到底應在了哪裡!
“白木板橋!”她一邊起身,向著山崖邊的方向急奔而去,縱身自崖邊一躍,一邊急呼:“白木板橋才是它的本體——”
燭陰人面蛇身,鼓妖是燭陰之子,自然……同樣如此!
這一路蜿蜒,順著白沙鏡山盤桓而上,盡享白燭引魂供奉的白木板橋,便是鼓妖的蛇身!
而方才巫草自崖邊落向的那一隻白燭的位置——
便是鼓妖蛇身的七寸之所在!
三清之氣起。
風吹起寬大黑袍,凝辛夷掌心的摺扇被點燃,她的身形在半空靈活地翻過一個弧度,足尖在崖壁上蓄力停駐一瞬,扇面已經舉至眼前!
然而下一刻,她的所有動作卻又都頓住。
……然後在心底爆了一個巨大的粗口。
她怎麼給忘了,方才為了不被謝晏兮發現什麼端倪,她在他出現的那一瞬,就已經將原本的法器九點菸收了起來,換成了一柄平平無奇的紙扇。
而現在,紙扇邊緣被三清之氣起的靈火點燃,已然捲起了一點黑糊糊的邊,焦氣入鼻,怪嗆的。
凝辛夷冷不丁吸了一口,差點將肺咳出來。
凝辛夷:“……”
他媽的。
時機稍縱即逝,鼓妖又不是傻子,見到有人向著它的要害而去,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它嘶吼一聲,竟是不管面前的黑衣長劍與程祈年起的四方守陣,便要俯衝而下!
元勘距離最近,他雖然平時話多人閒,但反應極快,瞬息之間已經抽出兩柄短刃架在胸前,三清之氣護體繚繞,竟是就這樣硬生生擋在了那鼓妖面前。
卻也只是一瞬。
兩股力量碰撞出一聲悶響,下一刻,元勘的身形就被遠遠甩飛了出去!
但這一瞬,卻也已經足夠。
不等鼓妖將白木板橋真身化形而歸,一道璀金色的劍光驟至!
連夜色都被這一道劍光照亮。
凝辛夷的發被劍風吹起,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何此前阿朝在形容謝晏兮時,要說他是劍上有金色的龍的漂亮哥哥。
彼時她以為是阿朝年幼,將纏金紋錯認為金龍。
直至此刻。
金色的火焰從謝晏兮純黑的劍上燃起,將整柄劍都染成了一片瑰麗卻爆裂的黑金,再將謝晏兮冷白如玉的側臉照亮!
這是一件矛盾又奇異的事情。
方才觸及之時,謝晏兮的劍分明冷如極寒之冰,卻誰知,他的劍氣竟然是如此炙熱燦爛的金火!
劍如游龍,金色的火焰也如龍,在落劍時織出一道璀金的翩影。
所有的白燭分明都已經熄滅,但謝晏兮的劍還是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方才將巫草吞噬的那一隅燭火上!
他的劍氣霸道近乎暴戾,落劍卻如並不粗魯,甚至可以用輕盈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