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瞬息之間,已經足夠凝辛夷認出這妖祟的來歷。
竟是鬼鳥鉤星!
此妖祟又名夜行遊女,集死去的產婦怨氣執念而生,最喜嬰童,難怪這舊屋之中有這麼多孩童屍體,想來這舊屋便是她的巢穴!
草花婆婆眼瞳驟縮,卻已經來不及反應,只記得將阿朝死死地護住!
但那一擊到底沒有落下。
一柄從旁探出的扇子攔下了所有攻擊。
三清之氣自凝辛夷的指尖蔓延,將第一節扇骨點燃。她掌心的摺扇展開,扇面遮住她的半張臉,再浮凸出半張怒目刀須,深紅玄日,猙獰似詭笑的圖騰面容!
下一瞬,凝辛夷與那張豹眼狼耳的圖騰面容一併抬眼!
兩張面容似是在某一個瞬間重疊,青煙自她掌心扇骨起,煙色迷濛,隱隱將她身後那道一道巨大猙獰但肉眼難見的虛影變得模糊。
“鬼鳥鉤星,是為不詳。吾請騰簡,驅鬼除祟。既見神鬼,諸方拜我!”
凝辛夷翻轉扇面,掩住面容的兜帽早已在方才對撞的那一瞬被掀開,露出一張明豔奪目的臉。
幽藍靈火與青煙將她的面容重新遮掩。
只留一聲清脆低喝。
“——跪!”
她身後的虛影張口,於虛無之中嘶吼。
那鬼鳥鉤星滿身羽衣被妖火灼了大半,捲曲焦黑,形容可怖,卻依然維持著鳥翼人形。
聞言,它羽翼亂散,嘶鳴更厲,明顯不甘到了極點,卻到底還是做了瑟瑟俯身態。
這一瞬,已經足夠。
凝辛夷持扇,騰身而起,頃刻間已經到了鬼鳥鉤星近前,便要一劈而下!
斜側卻有一道泠然劍光驟至,也向著那鬼鳥鉤星而來!
電光石火間,凝辛夷持扇與那柄冷劍交錯一瞬,兩人同時抬眼掃了對方一瞬,又錯開。
染了血的是扇骨。
持劍之人一擊不中,已經重新退開,隱入黑暗之中。
終於被這一擊攪碎了妖丹的鬼鳥鉤星逐漸失去神采,凝辛夷周身繚繞的虛影與青煙也在夜色之中緩緩散去,讓她的面容重新變得明晰。
不遠處蔓延至此的路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向這邊緊趕慢趕。
大箱子頗有點喘息,遙遙向著她的方向擺手,似是想要說什麼。
凝辛夷於是確定,方才那道劍應是來自此前將劍架在她脖子上過的“大花帽子”,難怪有些難言的熟悉之意。
捉妖師之間強搶最後一擊的事情時有發生,見得多,也就不太在意了。
她沒理大箱子和大花帽子,抬手就要起三千婆娑鈴收妖屍。她手腕上這幾隻鈴鐺各自內含一個婆娑世界,可以收納一切存在,甚至連三清之氣都可以存於其中。
用來存妖屍也方便,一般取出來的時候,妖屍甚至都還在滴新鮮的血。
只是她的手還沒碰到紅繩,卻見那大箱子已經向著高處丟擲了一隻金色的收妖抽繩袋。
那袋子在半空一個倒轉,紅色抽繩自動鬆開,袋口向著那已經漸而枯萎的鬼鳥鉤星張開,竟是頃刻間便將鬼鳥妖屍捲了進去。
凝辛夷:“……???”
敢情這大箱子是在給她比劃這個呢?
怎麼這兩人搶她的東西還打了一套組合拳出來?!
她眼看著收妖抽繩袋穩穩落入終於趕到的大箱子手裡,深吸一口氣:“這妖是我殺的,最後一擊也在我,於情於理,這妖屍都應歸我。”
大箱子拎著那隻收妖袋,在上面又加了一層封印,側身看向她,很是頓了頓:“歸你?”
凝辛夷擰眉:“難不成你是剛出師門,不懂得外鄉人捉妖的規則?最後一擊斃命的是誰,這妖屍就理應歸誰。”
大箱子卻說:“我何時說我是外鄉人了?”
聞言,凝辛夷的手已經重新落在了九點菸上,目露警惕:“不是外鄉人,你又是誰?”
大箱子站在原地,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凝辛夷神色更是古怪:“我知道什麼?”
大箱子低頭,看向自己腰間。
凝辛夷的目光一併落去。
片刻,大箱子默默從自己腰間掛的一大堆雞零狗碎中搜尋片刻,終於將被壓在最下面那塊腰牌撥拉出來,勉強落在了最上面。
腰牌鑲金銅雲紋花邊,玄鐵質地,漆黑牌面上,背面是篆體的“平妖監”三個大字,正面則是“主薄”,還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