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下樓。」
「……」
街邊的風更冷,但至少不像裡面?的憋悶窒息。
遊烈靠在這條老街的電線桿前,任街邊店鋪裡的陌生女人嬉笑?著聚首打量,凍得指節微紅的冷白指骨間,黑色圓石飛快翻轉。
手機在大衣口袋裡震動不停,遊烈卻像沒察覺,只虛著黑漆漆的眸子焦點,偶爾抬眼望一下二樓的某扇窗戶。
他的下顎線會在此時扯起清晰而銳利的弧線,像黎明時天際處最具美感的薄青連綿的山脊。
叫路過的人看?一眼就?很難挪開。
姚楓從招待所出來,準備離開時,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原地停了幾秒,姚楓還是徑直走過去。
斜倚著電線桿的男生落下眼,眼尾的餘光冷淡刮過他,像冬季凜冽的風似的,沒有一絲遲疑和停留。
姚楓不禁有點想笑?。
不愧是遊氏集團的太?子爺,一點都不遮掩自己的好?惡,尤其離了那個小姑娘身邊,更是疏離得一副冷淡厭倦漠視眾生的勢態。
姚楓調整語氣,剛想張口。
「諒解書?我?會讓人寄給你。」
姚楓一愣,這個確實?出乎他意料:「遊烈同學答應得這麼?痛快?」他停頓了下,笑?了笑?,「也?是,畢竟老人家確實?可憐,不知道吃過多少苦,她又只剩這麼?一個兒子了,換了我?我?也?很難忍心。」
遊烈冷嗤了聲:「我?沒那麼?善心泛濫。」
「噢?那您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
遊烈沉默抬眼,再次望向二樓的窗戶。
幾秒後,他輕勾唇角,但那甚至算不上一個笑?,更多是帶著戾氣的譏嘲。於是那點情緒渲染下,遊烈低落回律師臉上的眼神冷得刺骨。
「再拖下去,是在折磨誰。」
姚峰笑?容頓了下,慢慢消退:「老人家也?有她的苦處,她也?不是不愛孫女,只是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夏家奶奶恐怕是連學都沒上過的,去哪裡懂那麼?多道理。」
「所以我?沒有怪她。只是讓我?覺得心疼不是她。」
遊烈從電線桿前直身,似乎懶得再說話了,他一邊低頭拿出手機,掃了上面?的未接來電。
點開,撥了回去。
在離開前,遊烈只留下了兩句。
「姚律師,苦難是會遺傳的。」
「該在諒解書?上簽字的人從來不是我?。」
判決正式下達時,大年都已經臨近。
諒解書?的出具下,夏永才最終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減去抓捕後拘留到立案和開庭審判的收押時間,大概最晚到後年年中前就?能放出來。
夏鳶蝶算著時間,那時候她已經是大一下學期了,應該已經離開了坤城,到一個夏永才不知道的城市去讀大學,終於能徹底遠離這個帶給她陰影的渣滓。
噩夢結束以後,會有嶄新的、美好?的未來。
她很期待。
不過因為判決書?下得晚了些,夏奶奶又想在兒子入獄後再去探望他一回。兩人的歸期就?拖到了大年前。
然後夏鳶蝶就?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
春運將近,買不上票了。
「沒關係的奶奶,」夏鳶蝶在招待所房間裡安慰老太?太?,「這學期申請的助學金,還有期末考年級前五的獎學金,我?都還沒花呢。就?算在這邊過年,那也?沒問題的。」
老太?太?心疼得直皺眉:「那都是留給你以後上學的,哪能這麼?糟蹋啊。」
「怎麼?算糟蹋了,」夏鳶蝶忍不住笑?,坐在沙發上抱著奶奶胳膊,靠著她肩膀笑?,「我?不是說了嗎,以後一定會帶你住到這種大城市裡的,再過幾年,我?們?就?不回去了。」
「哎喲胡說,帶我?這麼?個老太?婆幹什麼?,你以後找物件都不好?找的!可不許再提……」
夏奶奶說著,一愣:「你看?我?這個記性,昨天小玲回家過年前,陪我?出去了一趟,我?還給你買了好?吃的呢。」
「啊?」
夏鳶蝶怔然。
坐她旁邊的夏奶奶已經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扒拉開她手,去桌上她隨身帶來的那個老舊的布包裡翻。
沒一會兒,老太?太?就?捧著寶似的過來了。
見老人眉開眼笑?,獻寶似的,夏鳶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