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意下意識地偏開頭,避過了那兩片看似柔軟的唇。
他不知情識趣,女人胸腔憋得一股怨氣便盡數發洩到他身上。
從名牌包裡掏出一沓紅票,粗暴地甩在簡意的臉上,寇色指甲在昏昧的光線裡隱隱像血的顏。
「不就是要錢嗎?我有的是錢,這些都給你,你能不能行了?」
咄咄逼人的目光後,是一雙氤氳著霧氣的眼。
簡意感覺很難堪,但他還是把錢一張張撿起,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然後,他伸手把人擁進懷裡,像安慰鄰家妹妹似的,溫柔拍了拍她的背。
「對不起。」
他貼在她耳邊輕輕說,像是在為剛才的不解風情道歉,又像是在對女人的遭遇深表遺憾。
懷裡隱隱傳來哭聲,女人使勁回擁住他,哭了很久,然後啞著嗓子問:「我要包你一個月,多少錢?」
簡意一時間無法作答。
他無路可走,懵懂闖進這個難以啟齒的行當,他對現在及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都感到無所適從。
手機螢幕又亮了起來,簡意看了一眼,通知欄裡能看到賀伯言的話。
【賀伯言】:幹嘛呢?
【賀伯言】:小意哥哥不在嗎?看到回我資訊好嗎?
簡意想給他回復,手機卻被女人按住。
「陪我的時候,不許分心。」酒杯遞到他唇邊,「喝酒。」
女人靠在他肩頭,一杯杯飲酒,喝迷糊了,就開始嘮叨她和前男友的愛恨糾葛,簡意一開始還認真聽著,但後來酒勁泛上來,腦袋裡跟灌了鉛一樣,最終靠倒在沙發裡睡了過去。
兩人在包廂裡睡到第二天一早,女人醒了,嚷著還要繼續喝。
簡意好說歹勸,把她架到外面餐廳吃了點飯。
女人託著因宿醉而昏沉的腦袋,目不轉睛地看他:「昨晚我沒仔細看,這會兒打量著你還挺帥,要不要考慮和我試試?」
簡意沒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是答案。
「成吧,不願意就算了,」女人抿了口茶,笑道,「不過你今天還得陪我,我可還記得昨晚甩了你兩萬塊錢呢。」
「……好。」
簡意陪她逛街掃貨,聽她繼續嘮叨和前男友的續集故事,像個行走的貨架子,又似乎像個相交多年的貼心朋友。
晚上他們繼續回會所喝酒唱歌,只在分別前,女人在他的臉頰印了一個紅唇印。
「謝謝你陪我,回見。」
簡意倏然鬆了口氣,但不是所有客人都像這個女人一樣溫良無害。
他回家睡了半天,再去會所時,一進包廂就被按在茶几上動彈不得,本能地開始拼命掙扎。
鬨笑聲幾乎掀翻房頂,簡意臉貼在冰冷的玻璃檯面上,眼角餘光捕捉到了三個身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應該還有其他人。
包廂裡的音響被開到最大,貼面的距離說話,也要靠喊。
震跳的音波中,簡意根本聽不到任何談話聲,身下一涼,褲子被扒了下來。
已預想到即將發生的事,簡意想冷靜下來承受,他需要錢。
可當一隻手握住他的腰身時,那種冰冷又黏膩的噁心觸感又回來了。
他發瘋似的亂踹一氣,混亂中無意踢到了某個人的命根子,包廂裡竄出一聲哀嚎。
趁亂他衝出重圍,提上褲子拼命地往外跑,惹來許多人的側目。
當他跑進夜裡時,微涼的風拂面而過,臉頰一片濕冷。
這才發現,他竟然哭了。
「自找的,哭什麼!」簡意狠狠抹把臉,低罵自己一聲,回身看了一眼那座燈火輝煌的會所,終究沒有回去。
他口袋裡只有二十塊錢,捨不得用,便徒步往回走。
黑夜裡,他似個失魂的紙片人,輕飄飄地遊蕩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走出很遠的路,簡意才發現剛才混亂中,他跑丟了一隻鞋子。
現在,右腳腳掌有點痛。
他繼續向前走,沒多久就變成了一瘸一拐。
等他拐彎轉進巷子,昏黃的路燈光線越來越微弱,直到他完全沒入黑暗中,一陣壓抑的哭聲才在窄巷中隱隱響起。
簡意掩面靠在垃圾桶旁邊,有隻流浪貓弓起脊背滿懷警惕地在旁邊盯著他看,瞳孔豎成細縫,豎起耳朵聽他發出同類般的嗚咽聲。
不知哭了多久,他才起身繼續朝巷子深處走。
忽輕忽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