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默了默,沒有回應走進臥室。
謝承禮仍在昏睡著,立體的五官在側面看精緻得像雕像。
尤枝出神地看了一會兒。
助理的意思其實她知道,謝承禮也委婉地表達過相同的意思。
的確,這裡離臺裡很近,每天照顧謝承禮再回自己自己那裡也的確麻煩了些。
尤枝煩躁地吐出一口氣,將多餘的雜念摒棄,準備給他的膝蓋換藥。
沒想到紗布層層掀開,看見傷口時,尤枝還是有些被嚇到了。
他的膝蓋像是被重物重重砸過一樣,一片傷口橫亙在上面,四周的皮肉甚至有些翻轉,露出的白色血肉還在滲著血跡。
尤枝抓著碘伏的手微緊,屏住了呼吸,好一會兒拿棉簽觸碰了下。
謝承禮的膝蓋不受控地顫了下。
尤枝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抬頭看向他。
謝承禮的額頭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唇蒼白地近乎透明。
尤枝死死抿著唇,手中的棉簽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沒事,不疼。」沙啞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尤枝一愣,謝承禮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靜靜地看著她,唇角甚至還彎起一抹笑來:「尤枝。」
尤枝的聲音有些艱澀:「是那晚送我後,上樓時不小心撞的?」
謝承禮的睫毛輕顫了下,目光微垂,沒有做聲。
尤枝看著他的反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像是愧疚,也像是……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頓了下,低聲說:「傷口要消毒,你忍耐一下。」
「嗯。」
尤枝深吸一口氣,這一次決定速戰速決,不再看謝承禮,迅速地消毒、上藥、固定、包紮。
直到忙完一切,她才發現自己的身子緊繃得有些疲倦。
謝承禮仍在看著她,眼中的光芒逐漸變得溫柔。
沒有人說話,屋內的氣氛有些曖昧。
尤枝也察覺到了,心中不自在起來。
「尤枝……」謝承禮沙啞著開口。
沒等他說完,尤枝已經飛快地站起身:「我先出去一趟。」
說完快步走了出去,直到站在客廳,尤枝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下瞬又想起什麼,眉頭緊皺著,許久逕自朝門外走去。
沒想到剛到樓下,尤枝正準備叫網約車,一輛庫裡南停了下來,車窗落下,謝承禮地司機看著她:「尤小姐,謝先生說,天就要黑了,讓我送您回去。」
尤枝微愣,想到謝承禮此刻的臉色,最終一聲不吭地坐上後座,卻在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時,沒有立刻下車,只在沉默了一分鐘後,讓司機等她一會兒。
謝承禮自尤枝離開後,便一直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是眼底的溫柔與笑意不見了,神情平靜地看著緊閉的臥室門。
偌大的三居室一片死寂,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膝蓋上彷彿還殘留著她給他上藥時的溫柔觸感。
可是,上藥的人卻已經離開了。
謝承禮想,也許尤枝是被他嚇到了,也許他不該將傷口折騰得這麼可怖,也許他該再考慮得全面一些,也許……
謝承禮覺得自己的心開始變得荒蕪,要接受她連心疼都不會給他了這一點,真的很難。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隱隱傳來開門聲。
謝承禮也只當助理來送晚餐了,沒有理會。
可當廚房隱隱約約傳來動靜時,謝承禮的瞳仁動了下,下秒無意識地坐起身,撐著床邊的柺杖朝外走去,膝蓋上陣陣刺痛傳來,一切卻又在看見廚房裡的身影時逐漸淺薄,只剩下那一抹身影。
——尤枝正在靜靜地熱著飯菜,身上披著暖色調的燈光,眉眼恬靜而美好。
似乎察覺到門口的動靜,尤枝轉頭看去,在看清謝承禮時錯愕了下,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下瞬她想到什麼,很快將視線落在他的膝蓋,才包紮好不久的紗布,已經有血跡洇了出來。
尤枝緊皺眉頭:「你怎麼出來了?」說著她走上前,「你的膝蓋傷得很重,應該……」
她的話沒有說完,謝承禮手中的柺杖「啪」的一聲倒在地上,而後抱住了她。
聲音戛然而止,尤枝靠在謝承禮懷中,想要避開又顧念著他的傷勢,最終在嗅到焦糊味時反應過來,推了推他:「粥都糊了……」
謝承禮依依不捨地鬆了力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