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坐在車內,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不免著急起來。
當年謝父謝母出事後,去秦市養病前,謝承禮在錦市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幹預,具體的他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謝家老太太病故後,謝承禮突然就好了,如此很多年都不用人擔心。
可是,謝承禮太會掩飾自己,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展示給人的假象。
程意沉吟著他還能去哪兒,下秒一個地點鑽入腦海。
半小時後,天已經徹底黑了。
程意站在格泰公寓前,默了默開啟門,客廳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難道沒來這裡?
就在程意打算去臥室時,書房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
他轉而走向書房,推開門正看見謝承禮神情漠然地坐在書桌後,金絲眼鏡下那雙近乎冷血的雙眼盯著螢幕,無聲地辦公。
聽見開門聲,他才微微抬眸睨了眼門口,又平靜無波地收回視線,手繼續敲著鍵盤。
「你在這邊怎麼不接電話?」程意鬆了一口氣,走上前,順手給蘇頌去了條訊息。
謝承禮的目光再沒動過半分,只平靜地說:「沒聽見。」
程意腳步一頓,謝承禮現在的聲音,就像是被粗礪的石子摩擦過嗓子,直到摩擦的血肉模糊後發出的聲音。
而離得近了,才看清他的表情也煞白得全無血色,唇也乾涸的多了道血痕,眼下一片疲憊,像是生生熬了幾天幾夜沒有閤眼。
「你沒事吧?」程意走到辦公桌旁。
謝承禮落在鍵盤上的手一頓,緊抿著唇又打了幾行字,將電腦推開:「沒事,趕了份方案。」
「什麼方案這麼拼命……」程意說著看向電腦,而後凝眉,「你準備去海城實施和維拉的合作案?」
「嗯。」謝承禮淡淡應了一聲,站起身朝衣帽間走去。
「怎麼突然去海城,你不是不想……」程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身看向衣帽間的方向,「因為尤枝?」
謝承禮沒有回應,他站在大開的衣帽間門後,手中拿著嶄新的浴袍,目光卻落在了櫥櫃的一角。
程意走上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是兩件廉價的情侶衫,而情侶衫旁,是被保潔收拾出來的一件手工定製的襯衣。
謝承禮走上前,將襯衣拿了起來,目光落在最上面那顆紐扣上,上面還留了一個指節長的線頭,大概是補紐扣的人心不在焉時遺留的。
這顆紐扣脫落時,他和尤枝正在進行一場失控的歡愛。
就是在這間公寓中,因為他在她團建時,看見了她和別的男人的來往後,莫名的過激了。
而她擁抱著他的後頸,仰著頭,靠著牆壁,微微張著口細碎的輕吟,隨著他的動作起起伏伏。
謝承禮緊皺著眉頭,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拿著浴袍走進浴室。
熱水洶湧流出,霧氣很快在浴室內散開。
謝承禮站在花灑下,水珠一串串地越過分明的腹肌,點點滴落在瓷磚上。
他又想到昨晚尤枝樓下發生的事,以及那句「我們在一起了」。
他開著車直接回了錦市。
很奇怪,明明熬了幾天幾夜,只在錦市和海城往返的飛機上休息了一會兒,他居然也不覺得累。
反而在回來的路上,一遍遍回憶起當初第一次得知許冰這個人存在時的場景。
那時,這個連成為他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他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人,如今,卻真的和尤枝走到了一起,十指緊扣,緊緊相擁,礙眼又多餘。
凌晨三點,他回到了格泰。
開啟公寓門的瞬間,燈光早已自動亮起,讓他有一種尤枝就在臥室等著他的錯覺。
在書房辦公時,他也總覺得落地窗前的軟椅上,有一個人正安安靜靜地蜷在那裡,或是看書,或是發呆,或是睡覺。
可是當他上前察看時,什麼都沒有。
然後,他神志朦朧地時候,給尤枝去了一通電話。
自從他生日那晚,打給她的那通電話被接通後,這是他第一次撥通她的號碼。
尤枝的聲音很平靜,顯然知道是他,卻沒有說話。
於是他也沉默著。
通話的最後,尤枝喊了他的名字:「謝承禮。」
就像她曾經每一次在車裡、在床上、在餐廳、在聚會中叫他的那樣。
可這一次,她卻說:「我們以後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