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下午要去i本部和尺蠖本人商量具體的拍攝風格,把服裝妝發以及是棚拍還是外景,具體落地拍攝時間,這些都要定下來。」李可文開啟pad上的ppt,說道。
「後天?」林歲安輕頓,「這麼急麼。」
「嗯,因為這篇專訪他們要放進?春季特?別刊,需要儘快準備。」
後天她答應了上午去醫院接明晝出院。
如果尺蠖真的是明晝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林歲安眉梢微挑,點點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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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歲安照著短影片上的美?食教程。給?十點多才回家的梁校做了頓宵夜。
做完飯,她關掉所有燈,獨自坐在落地窗前,旁邊散落著翻開的漫畫,海港繁華奢靡的夜景盡收眼底,白天的海港是秩序井然的冷漠大都市,一到晚上,便成了紙醉金迷的銷金窟,無數人在這裡沉浮,像沒有根的浮萍,無人在意?你怎麼活著。
她花了半個小?時看完了尺蠖的第?一本短篇。
畫風和記憶裡少年草稿紙上的隨意?塗鴉極為相?似。
甚至女?主角的臉她都有幾分?幻視。
林歲安有九成的把握,那個漫畫家尺蠖,就是明晝。
當年明晝捉弄她,用她的臉畫了張女?僕裝。
其實?那會,她除了羞惱詫異之外,更多的是隱晦的悸動。
少年對她的心思從來不加遮掩。
混雜著濃烈的慾望和侵略。
痞壞,赤忱。
可她並不討厭。
甚至生出彆扭的感動。
從來沒有人,如此篤定的,奔向她。
林歲安蓋著毛毯蜷縮成一團,她抱著膝蓋面無表情地盯著地面猶如螻蟻的車水馬龍,空調溫暖,思緒在此時靜謐的空間裡逐漸彌散。
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同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冬日夜晚,她和明晝坐在濱寧的海邊。
他說:
「明年,我帶你回梧城好不好?」
「在那裡,奇怪的人也能活得很自在。」
「沒人會在意?我們。」
「好好愛自己,要是被?罵自私,那就自私好了。」
……
視線所及被?霧氣分?割,林歲安長睫輕顫,眼眶漸紅,她吸了吸鼻子?,低下眼苦澀一笑。
明晝,已?經過了很多個明年了。
明明是你讓我先產生期待的。
為什麼要食言啊。
我還能再相?信你麼……
林歲安無力地閉上眼。
明晝的再次出現,令她那顆早已?麻木的心再次掀起波瀾,她惶恐又抗拒。
有無數的話想要質問他,可到了嘴邊,又失去了底氣。
她害怕答案是她設想的那種。
跟著姑姑去到白安後,她以為自己會慢慢放下那段烙有少年印記的過往,可事實?證明她錯了。
她放不小?,忘不掉,甚至成了心病。
在白安的日子?,她過得很不好。
姑姑待她如己出,可姑父卻?不喜歡她,明裡暗裡抱怨姑姑撿了個拖油瓶回來,表哥也不待見她,因為她的出現,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又多了份負擔。
林歲安最會瞧人眼色,在那些暗含不悅和指責的目光裡,她越來越沉默。
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裡,卓寧狠心的拋棄,明晝突然的消失不見,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以及高考臨近的壓力,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沉沉掛在她的心頭,一點點小?小?的挫折和不如意?都會令她精神崩潰,夜不能寐,直到病弱的身體愈發羸弱不堪,瘦的脫骨。
宋袁的死是她苟活於世的唯一的動力。
每當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宋袁死前在她耳邊留下的那句活下去便會在腦海里迴蕩。
像囑託,更像詛咒。
牽絆住她尋求「解脫」的腳步,命令她拖著死氣沉沉的軀殼一步一步走下去。
她還是熬過來了,順利考進?京州大學,現在又因為工作定居海港。
她沒有選擇去梧城,說到底,內心深處的怨一直在,連帶著也不願靠近那座城。
那座只存在於「明年」裡的城。
一座明晝親手為她豎起的烏託邦。
也是永遠無法抵達的理想國。
稀里糊塗地想了許多,林歲安靠著抱枕陷入淺眠,直到梁校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