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的話被窗外花盆掉落的聲音打斷。
兩人連忙開門走出去,只見一隻大黑貓迅速跳上院牆,只剩一抹黑影。
“是隔壁的烏雲。這貓就喜歡來我家串門,另一邊是御廚家,它偏偏不去。”李時珍鬆了口氣。
他真怕海瑞再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李時珍扶起花盆,是一盆普通的菊花,曬乾可以泡茶,有清熱解毒、平肝明目的功效。
海瑞低聲說:“貓似主人。晏珣養的貓,也像他一樣鬧騰。”
“你還記著他說你是倭寇?”李時珍失笑,“可是他也請你吃一頓面,算是扯平。”
藍道行從錦衣衛撈出海瑞,可不僅僅是徐階的囑託。不過此事晏珣不想說,李時珍就不提。
實不相瞞,現在他跟晏珣是“同黨”。
李時珍取出已經曬好的菊花,給海瑞泡一杯茶,淡淡的水霧讓海瑞堅毅的面容變得模糊。
海瑞吹著茶杯喝一口微苦的菊花茶,慢慢地說:“我要上這一道奏疏,不是為邀名。”
“我明白,你是想給沉痾已久的大明下一劑猛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劑要救不了大明,反而把自己填進去?”
“我不怕死……”海瑞反駁。
“可是皇帝被你罵死呢?你怕不怕?”李時珍猛地站起來,“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久!你難道想一輩子揹負‘目無君父’的罵名嗎?我知道你不怕別人罵,你自己的內心呢?”
海瑞怔住。
李時珍暗示過好幾次嘉靖皇帝就在這一兩年,但還是第一次把話說得那麼直白。
如果皇帝收到他的奏疏,真的氣死呢?
他口乾舌燥、心“噗通”直跳……他的心亂了。
這道煎熬他許久的奏疏,在這一刻變成熊熊烈火,險些連他的魂魄一起燒乾。
他更猶豫。
李時珍將菊花茶遞過去,沉重地說:“若是一年前,你要上這道奏疏,我也不會阻攔。但我這次跟晏珣去一趟蓬萊,見到一些事……我們所有人應該集中力量,一起做更重要的事!”
加入到“鶴黨”之中,成為“我們”的一員,一起阻止未來的慘劇。
“我和你們不一樣……”海瑞喃喃自語,“我從不與任何人結黨。”
“結黨不是為了營私,只是為了更好的做事。”李時珍說,“這是晏珣跟我講的話。我想你應該跟他見一面,聽聽他的意見。”
海瑞震驚……他跟李時珍多年好友,共同這樣那樣,所以沒什麼不可以說。
可是晏珣,一個弱冠青年,竟然能得到李時珍的信任?
“你見過海市蜃樓嗎?”李時珍笑著問,描述起那一場玄幻的海市蜃樓。
晏珣也在海市的另一邊,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
晏珣此時此刻,正在叉腰訓貓。
“蹲下!低頭!不是我說,你也是老貓貓了,怎麼越來越頑皮!”晏珣恨鐵不成鋼,“鈞鈞養的奴奴,只有幾個月大,都比你懂事。”
烏雲湊到晏珣腿邊,“喵喵”叫幾聲……隔壁那兩個人,在密謀大事,咱們去告發他們!
“什麼!你說李時珍在吃大餐?你這是汙衊啊!就算李時珍請客,海瑞也會覺得破費!”晏珣嚴肅地說,“你汙衊誰不能汙衊海瑞,他一年只吃兩次肉。”
不然你以為那瘦瘦的身材是怎麼保持的?
“喵喵!”烏雲急死了,一個勁地打轉。
兩腳獸出門一趟,連貓話都聽不懂,留之何用?
“好了,別黏人,蹭我一身的貓毛。”晏珣抱怨著,讓人取來溼手帕,親自給烏雲擦爪子。
一看這爪上的泥,就知道烏雲肯定又去鄰居家頑皮……李家嬸嬸過來投訴過,說烏雲愛在花草間玩耍。
人家李時珍種的花草都是有用的,被烏雲破壞一盆,搞不好就耽誤人命!
晏珣唉聲嘆氣,感覺就像是家有熊孩子,隨時準備要去向人道歉。
擦乾淨烏雲的爪爪,他又不嫌貓毛了,任由烏雲壓在他身上做貓毯,進入沉沉的夢鄉。
畢竟久別勝新婚。
喵喵~~
他夢見海市蜃樓中的那個美人。
可怕的是,美人一直纏著他說“帥哥,辦張卡嘛!我們的卡,每個月都有活動,很實惠的!”
“謝謝,不必。”
“就辦一張卡!不用啟用也可以,當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