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幅員遼闊,南澇北旱、各種天災人禍層出不窮。
而其中黃河決堤的問題,又是老生常談。從宋元至今,一代又一代人為治河肝腦塗地。
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二十三年,黃河大決堤。黃泛區綿延數千裡,數省財政崩潰。
中原、淮北、山東無數百姓的房屋、田地、家人、種子,通通被沖走……
至元二十五年,黃河再次決堤。這一次比較“幸運”,因為在上一次決堤時,能沖走的已經沖走了。
所向披靡的大元也扛不住黃河這樣折騰。
元末丞相脫脫,徵召幾十萬民夫治理黃河,結果是“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有人說,元朝不治黃河,也許還能苟活多幾年。
晏珣不是治河的專家,但治河的題目是科舉策論常考的,進士們都能說上幾句。
他能中探花,並不是全靠運氣。除了科舉文章,河務也懂一些。
發現天氣不好,他立刻想到黃河的問題。
他在濟南給裕王寫信。
“弘治年間,劉大夏治理黃河,遏制北流、分流入淮。嘉靖五年,黃河在沛縣決堤,今年也該防範此處。淮安、高郵、寶應等地皆有水患,請朝廷早做防備……”
黃河奪淮後,湧入南方的水形成高郵湖、洪澤湖等大湖。
因黃河攜帶的泥沙多,這些湖也成為懸湖。
遇到大水災,大湖堤壩潰敗,淮河以及高郵湖沿岸百姓就要遭殃。
阿豹的爹孃,就是在多年前的水災中去世。
寫著寫著,晏珣的筆漸漸停頓,有種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覺。
今年會有大水嗎?
他不是河道官員,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提出一點自己的見解。
讓驛站送信之後,他找到徽商江家開的匯票莊,兌換五百兩銀子。
一路給家人買特產、寄特產,時不時請同行的人吃飯,再給小鈞鈞買玩具點心,不知不覺花錢如流水。
他沒辦法以海瑞的標準要求自己。
但這些花銷他也不準備向朝廷報銷,以免跟海瑞形成鮮明對比,成為反面典型。
“要不是家底厚,出公差一趟能傾家蕩產。”晏珣唉聲嘆氣,捏捏朱翊鈞的胖臉蛋:“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貪吃寶寶好餵養,但是花錢啊!
馮保小聲說:“錢不是贏陸繹的嗎?”
晏珣:“……憑本事贏的,就是我的錢。花我的錢就是心疼!”
馮保和田義嘀嘀咕咕,回去要告訴裕王,晏大人為了小世子付出太多。
雖然有公務在身,又擔心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但來都來了,怎麼也要在濟南城轉一轉。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說不定偶遇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呢?
晏珣問藍道行:“有個黑虎泉在哪裡?小皇孫最喜歡黑虎,我帶他去看看。”
藍道行終於可以發揮導遊的作用,興沖沖帶著眾人去南門外,看那大名鼎鼎的黑虎泉。
黑虎是沒有的,只有一個石頭雕的老虎頭,從老虎口中噴出泉水,直衝到池子裡去。
石蟠水府色蒼蒼,深處渾如黑虎藏。
景色宜人。
朱翊鈞看看懷裡的黑貓布偶,再看那老虎頭,興奮地喊:“貓貓!”
附近幾個遊玩的文士聽到動靜看過來,笑道:“真是聰明可愛的孩子。”
晏珣、馮保、田義……一群人齊齊仰著頭,驕傲地說:“你們真有眼光!”
文士們:……哪家的小少爺這麼大陣仗,莫非是知府老爺的公子?
他們走上前來自我介紹,說是附近金泉書院的學生,又盛情邀請眾人到附近的茶館聽“鼓書”。
……一面鼓,兩片梨花筒,說的是前朝故事,調子是魯地土調,又叫作“梨花大鼓”。
“今日有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唱曲,不提前去都沒位置!”
晏珣身為李開先的學生,汪德淵的同門,對戲曲當然感興趣。
“來都來了,一起去聽聽?”他問其他人的意見。
眾人都不反對。
在驛館躲雨幾日,好不容易天晴,不得快活快活?
陸繹遺憾,要不是跟著一群太監出門,應該去更好的地方快活。
濟南泉水多、茶館也多,在這太平時節,實在一個悠閒又熱鬧的大城。
今日無事,茶館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