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個命運轉折的特殊日子,隆慶皇帝提出問責耽羅島和倭國。
這幾個月,在選拔新閣老的同時,問責工作已經開展行動。
下令山東、浙江和福建水師秣馬厲兵、為出征備戰;選派有能力的官員巡撫地方、督導戰事。
問責倭國的事,由胡宗憲負責。
另外,調王宗沐任山東巡撫,巡視登州衛所軍務、總督山東與朝鮮之間的海運。
問責耽羅島的事,也由他負責。
這就相當於,山東巡撫巡到耽羅島去了,可見耽羅島是大明的一部分。
選派王宗沐,正是晏珣推薦的,內閣沒有意見,皇帝很快同意。
畢竟王宗沐見多識廣,認得鯤的兩種形態~~
……其實是這位老王懂海運,寫過一本《海運詳考》,裡面有宋元以來的海運情況、路線圖、漕糧海運的種種論證。
晏珣說:“之前我提議漕糧海運,王宗沐給我寫信、贊同此事。他的信中說‘三月遂運米十二萬石入海,五月抵天津’,給了我信心。”
王宗沐跟王世貞是好友,王世貞給太子朱翊鈞送過花貓奴奴,還給戚繼光畫過一幅戴墨鏡的畫像。
此外,王世貞還是海商大戶華叔陽的岳父。
而王世貞和華叔陽跟晏珣都有交情。
官場上的人脈關係,就是一張大網。
不知不覺間,晏家父子都有各自的關係網。
晏鶴年笑道:“王宗沐比高儀晚一科進士,兩人走的卻是截然不然的路線。高儀在翰林院、國子監熬資歷,如今順利入閣。王宗沐擔任地方官,在兩廣、江西、山西、山東都幹過。”
若說實事,當然是王宗沐幹得多。
可高儀當閣老了,王宗沐卻“發配”耽羅島,理想不同結果不同。
也算是求仁得仁。
晏珣給朝廷上了一份奏摺。
在這份《陳東海諸事疏》中,他提出幾項建議——
第一,正式將小琉球定名為大灣,以便跟琉球國區分。在大灣設定州府、衛所,一切按內部省份模式。
第二,為鼓勵海運、繁榮近海的海貿,廣州、漳州、寧波、松江、登州和大灣之間,大明商船往來只徵收固定額度的船引稅,不徵收貨稅。
第三,新建崇明海船廠,專門打造蓋倫船,籌備下南洋、西洋。
第四,督促朝鮮和倭國交出海盜,朝鮮必須允許大明派水師駐兵耽羅島,倭國要承認佐渡島、蝦夷島是大明領土。
……
咱們不是強搶,咱們是有理有據的要求。
晏珣從法理到現實,陳述控制海域的必要性,故意把奏摺從翰林院傳到內閣,再傳到皇帝手中,讓滿朝文武都知道奏摺的內容。
官員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晏文瑄這是怎麼了?跟倭國有血海深仇嗎?”
真要按他所說,大明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有前面幾年的海運做鋪墊,下南洋、下西洋都還好,畢竟海貿不虧。
但是一下子把攤子鋪得那麼大,還是讓習慣於內鬥的人很不習慣。
怎麼就……停止內鬥,一致對外?
新官上任三把火?
晏閣老一上任,晏文瑄幫他燒第一把火。
老成持重的官員只覺得心怦怦直跳,一下子彷彿看到成祖永樂皇帝派船隊下西洋時的盛況,一下子又擔心倭國和朝鮮奮起反抗,海上硝煙瀰漫。
但是,他們都得承認,石見銀礦、佐渡金礦、蝦夷的橡木、朝鮮和南洋的精鐵,都很有吸引力。
鄰居們雖然不好惹,但鄰居們很有錢,且籬笆不是很牢固的樣子,不去搶一把心總是癢癢的。
就像幾個妙齡少婦不停地搔首弄姿撩撥,身為曹孟德如何能忍?
想想朝廷缺錢的時候,京官們年底冒著大雪到戶部的倉庫外面排隊,逼著首輔出來給一個出糧期限。
隆慶開關以來準時出糧的日子,是京官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當然,也有少數道德君子覺得晏珣的奏摺非常不妥。
你讓水師出海打仗?
你怎麼不去?
將士們都是別人家的兒子、別人的丈夫,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遠征,真的有必要嗎?
遠人不服而不能來,則修文德以來之。靠武力征服,總有被反噬的一天。
不信你看蒙元。
這些聲音漸漸擴大,引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