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走出錦衣衛的深牢。
捉進來不需要理由,放出去也不用。
海瑞拍拍身上的塵土,仰望天空……那些被搜走的東西,也還回來了。
“我們”的力量果然大,竟然把手伸到錦衣衛。
陛下幾十年不上朝,錦衣衛本應是皇帝掌控天下的鷹犬。
現在皇帝只顧著修仙,連鷹犬被旁人利用都不管嗎?
北鎮撫司附近有皇家道觀,側門出來一排都是專賣道袍的店鋪,道士們常在這裡買“仙衣”。
一個小夥計走到海瑞面前,客氣地說:“閣下的衣服破舊,不如來我家店裡買一件道袍?”
海瑞拒絕:“不必。”
“那進我家梳洗一番、整理儀容也好?”小夥計笑容真誠,小聲說:“有個道長在等您。”
海瑞好奇救他出來的人是誰,聞言跟著小夥計走進路口一家店鋪。
會是徐階的人嗎?
確實算是徐階的人。
在這裡等候的是藍道行……當初扶乩請神,說嚴嵩是“奸臣”、送嚴嵩一程的藍道行。
收買藍道行的人是徐階,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如果嚴嵩有一個殺之而後快的仇人名單,藍道行必定名列前茅。
可有仙鶴師父護著,他就是不死!
海瑞不喜歡忽悠皇帝修仙的道士,對藍道行這種為民除害的義士卻心懷敬意。
兩人相互見禮,海瑞向藍道行道謝:“在下能逃出此劫,想必是道長仗義相助,海某感激不盡。”
藍道行微微笑道:“海大人本不該應此劫,能出來是天意,貧道不敢居功。貧道在此,只是負責接海大人去一個地方。你先略作梳洗、用些吃的。”
海瑞猜測大概要去見徐階。
自己這樣一身骯髒灰塵見閣老確實失禮。
天下那麼多縣令,不是誰都有資格見當朝閣老!
重新整理儀容,吃了兩個大包子,海瑞跟著藍道行穿過一條街,共乘一輛馬車。
“錦衣衛那邊說,捉拿你的理由是:外地小官進京,不懂規矩乘坐三品官轎子,帶回去略作懲戒。咱們乘馬車,看他們還怎麼無事生非。”藍道行熱心解釋。
海瑞:“……我被捉拿的時候就是乘馬車。”
“哦……哈哈!至少他們還肯找個理由!”
海瑞:一點也不好笑。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海瑞跟藍道行不熟,試探著問:“我們這是要出城?”
藍道行點頭:“不錯。城裡耳目多,到外面說話方便一點。海大人,你不怕我也是壞人?”
海瑞正色道:“道長的義舉我也有耳聞,你若害我,何必救我出來。”
藍道行嘆著氣,沒有接這個話。
他是真的不想幹這些“義舉”。
晏鶴年、阮瑛和徐階一番太極推手,很有默契地推藍道行出面撈人。
誠然,藍道行作為給皇帝煉仙丹的活神仙,跟東廠錦衣衛關係都好,確實有這個能力。
但阮瑛或徐階直接出面也不是辦不到啊?
憑什麼他就要背“干涉錦衣衛辦案”的鍋?
一個個鍋壓在他身上,他成神獸玄武了!
他們一路東拐西拐地出城,來到一個陽明心學弟子經常聚會的草廬。
等候不久,海瑞終於見到此次進京的大目標——徐階徐首輔。
藍道行站起來說:“貧道將人安全送到,先行告退。”
徐階邀請:“何不坐下一起論道?老夫記得藍道長也學過心學。”
藍道行說:“改日再論吧!道友約我遊西山煉丹,在別院小住。海大人若有空,不妨去我們那裡看看?”
他說“我們”的時候,微微停頓一瞬。
海瑞眉頭動了動,點頭同意。
京城的水深,超出這個遠道而來的縣令想象。
做京官,一點也不比地方官容易!
藍道行一走,海瑞不再客套,直接將興國縣潘家鎮木料失竊案、嚴世蕃大修府邸、私造大船等事從頭到尾說清楚。
最後,他說出自己的判斷:“徐閣老,我認為嚴世蕃修府邸是一個幌子,造大船想逃跑才是真的。”
徐階微微點頭,示意海瑞喝茶潤潤嗓子。
海瑞遭了老罪,又說這麼長的一番話,嗓子已經沙啞。
他迅速喝了一大杯茶,接著說:“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