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砭時弊是大明文人的愛好,但是像張居正這麼大膽的不多。
晏珣走出書房,見門口有黑貓烏雲守著,更遠一點的院門,小五、小六和張居正的隨從在閒聊。
這個書房又不靠院牆,不用擔心左鄰右舍的李時珍或者努爾哈赤偷聽。
晏鶴年見晏珣回來坐好,笑道:“太嶽言重了,不至於不至於。”
張居正神情嚴肅:“新帝登基,從遼東到甘肅,北方韃子藉機試探。國家南北災害連年不斷、財政緊張。我每當想到這些,就夜不能寐,可還有人忙著內鬥!”
晏鶴年和晏珣對了對眼神,張居正找他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張居正沒有賣關子,提出來意……
希望晏鶴年勸李春芳主動推辭修《世宗實錄》的工程,還給徐階。
內憂外患的時刻,需要一個強勢首輔力挽狂瀾,不能打首輔的臉。
“高肅卿有些不顧大局,但他對芝仙還挺友好。李閣老跟芝仙又是道友,我希望這件事,你能從中斡旋。”
不說不知道,晏鶴年的人際關係怪好的~~
晏鶴年推脫:“太嶽,你跟高肅卿的交情,遠遠在我之上。你都不能從中勸和,我有什麼能力?”
晏珣也腹誹,你想做徐階的好弟子,又想做高拱的好兄弟,哪有這種好事?
現在還要我爹把到手的大餅推出去,不太合適吧?
張居正坦誠:“因為遺詔的事,肅卿對我成見很深,我一開口他就要懟。那天文瑄也見到吧?他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說我沒資格。”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當成小弟來罵,他要不要面子?
要不是為了國家大事,張居正直接擼袖子先幹高拱一頓。
晏珣尷尬地笑:“那日我去得晚,沒聽到前面的話。你能來找我們直抒胸臆,是對我們的信任。既然如此,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陛下在謀劃一件事……”
隆慶皇帝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最近挑起的兩件事,表面上看《世宗實錄》更重要,打了徐階的臉。
這不,張居正都找上門。
至於“京察”,每六年一次,以往都是流於形式。
“但是這一次,陛下想動真格的。海瑞清理雜稅,發現一些蛀蟲,要趁著這次京察一起清理。吏治的問題,不也是你所關心的嗎?”
晏珣丟擲一個“炸”。
張居正驚訝:“真的是陛下的謀劃?”
脾氣很好、說話讓人初沐春風的隆慶皇帝,一登基就要動吏治?
和大力整頓吏治相比,《世宗實錄》確實無關痛癢。
晏珣點點頭:“陛下想來一個突然襲擊,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你不是外人,我才告訴你,不要說出去啊!”
晏鶴年在一旁扶額,說出口的事,還是秘密嗎?
張居正思索片刻:“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書和都察院,現任吏部尚書楊博,是高拱的同鄉。他能秉公辦事嗎?”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秘密,也是擔憂這個問題。”晏珣狡猾地笑了笑,“陛下要整頓吏治,但不希望成為大臣排除異己的手段。”
他敢說秘密,自然是皇帝的暗示。
把京察辦成黨爭,絕不是皇帝和晏珣願意看到的。
晏珣還想著怎麼約束高拱,結果張居正自己送上門。
張居正站起來,在書房裡踱步……他說大明到了末世,吏治的腐爛就是一大原因。
嘉靖朝後期,買官賣官幾乎明碼標價。
既然是花錢買的官,上任之後不得使勁刮地皮撈回本?
除此之外,還有人浮於事、懶政怠政的問題。皇帝既然不上朝,臣子遲到早退、翹班很合理吧?
隆慶皇帝有意改變這種情況,張居正得拍手叫好啊!
晏珣悠然開口:“不能讓高拱濫用京察,否則日後整頓吏治就失去公信力。”
張居正下意識地問:“你是哪一邊的?陛下是哪一邊的?”
怎麼感覺你們反覆橫跳呢?按理說,皇帝不是很信任高拱嗎?
高拱噴徐階,不就是皇帝給的勇氣?
晏珣說:“我不是哪一邊的。你希望徐閣老和高閣老摒除私怨、共謀國事,我也是一個意思。至於陛下,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
皇帝天然中立!
張居正想明白之後,鄭重地說:“我知道了!多謝提醒。我會監督京察、盯著吏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