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嘉靖四十五年來臨。
當年朱厚熜來到京城,內閣給他擬了明良、嘉靖、紹治三個年號,他從中選擇嘉靖。
在當年殿試中,他說年號取自《尚書》“嘉靖殷邦”。
那個時候,嘉靖皇帝心懷“殷邦”的理想,要做大明中興之主。
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嘉靖能有多少年。
正月裡,跟隨晏珣和小皇孫一起回京的王世貞求見裕王,沒能被召見,只能失望而歸。
……給小皇孫獻一隻貓還是不行,獻十隻如何?
像他一樣在京中暗中奔走,想為長輩翻案的人不少。
比如前兵部尚書張經的孫子張懋爵,也在四處找門路。
……張經是抗倭重臣,《明史》評價“自軍興以來,戰功第一”,卻因嚴黨陷害而斬首。
自從嚴世蕃處斬,張懋爵跟王世貞一樣,看到平反的希望。
可是,又一天天變成失望。
嘉靖皇帝可稱“冤案製造機”,還絕不認錯的那種。
想翻案?
等下一任皇帝吧!
王世貞、張懋爵有“大不敬”的想法,但他們不敢說。
一整個正月,晏珣都坐立不安,說不清是擔心海瑞還是擔心嘉靖皇帝。
海瑞基本上算同黨;而嘉靖皇帝選中他們父子“雙鼎甲”,很有眼光。
海瑞不要上那一道要命的奏摺,就皆大歡喜。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相比晏珣的焦慮,晏鶴年很淡定。
過去幾十年人生經驗告訴他,天意有時不盡如人意,人要學會隨機應變。
無論事情怎麼發展,都要有應對之策。
開浚新河的工程還未竣工,過了元宵他就要趕回濟寧修河,得抓緊時間跟家人相處。
既要安撫兒子、又要撫慰妻子,時不時還要顧及養子、義子的情緒,晏鶴年忙到十二分。
晏珣想到父親很快又要離家,憂心忡忡:“治河吃力不討好。去年十一月一日,治河副使柴淶被罷免,一些出工不出力的官吏、兵卒被懲治。如今剛過年,又有人說朱大人為趕工程苛待徭役……”
治河的人,上至朱衡,下到小吏,還沒看到論功行賞那一日,先輪番被彈劾。
這哪裡是肥差,分明是火坑!
晏珣覺得,把老爹坑去治河的人,該吃兩個臭鴨蛋。
晏鶴年幽幽地說:“是你特意從山東送信給裕王,提醒黃河可能決堤,還大談特談治河之策。如果不是我去,就是你自己去。”
該吃臭鴨蛋的是小珣啊!
晏珣:“……”
他像做錯事的小狗一樣耷拉耳朵。
晏鶴年忍不住揉他的腦袋:“阮瑛的話也有道理,我要趁著這一年立功勞,否則日後如何後來居上?治河是千秋功業,頂得住壓力才能獲得功勞。”
晏珣打起精神:“再難的事總要有人去做。大丈夫不能拈輕怕重,即使難上加難,也要迎難而上!”
“好!這才是我兒子!”晏鶴年欣慰地拍拍晏珣的肩膀。
雖然晏鶴年一貫的原則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但挑戰困難的勇氣也有。
為了多陪陪老爹,晏珣這段時日沒怎麼去裕王府。
朱翊鈞終於忍不住,鬧著讓人帶他來晏家。
他邁著小胖腿走進晏家的門,見到晏鶴年就笑著露出小米牙,響亮地喊:“神仙爺爺!”
“哎喲!這可不敢當!”晏鶴年順手抱起小胖子,笑著問:“小世子為何說我是神仙?”
……你親祖父才是“道君爺爺”!
朱翊鈞抓著晏鶴年的衣襟,回答:“畫。”
意思是在哪裡看過神仙畫像,臉照著晏鶴年畫的。
晏鶴年思索一會兒,很快破案……白雲觀那裡,有藍道行留下的徒子徒孫,想必是他們畫的神仙像。
被人當作虔誠的信仰,心情挺微妙。
晏珣伸出手想接小胖子,晏鶴年抱著不放手:“多可愛的娃娃,養得真好,借我抱抱沾沾福氣。”
像朱翊鈞這種年畫胖娃娃,也是晏鶴年的夢中情孫。
晏珣搶不過,只能跟馮保一起亦步亦趨地跟著。
活像兩位公公。
朱翊鈞猶豫地看看晏珣、又看看晏鶴年,最後選擇神仙爺爺。
珣珣雖然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