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千戶胡桂奇是胡宗憲的兒子。
皇帝密令胡宗憲跟浙江水師配合,前往倭國“巡視”石見銀礦,胡桂奇在錦衣衛中更受重用。
調查遼王罪行這麼重要的差事,落到他的頭上。
想到自己的腰牌曾經落在晏家老宅的火場中,胡桂奇既後怕又慶幸。
能夠跟晏鶴年結交,做夢都要笑醒。
他和刑部侍郎洪朝選風塵僕僕地趕到江陵,按察副史施篤臣已經搶先帶五百士兵包圍遼王府。
施篤臣嚴肅地說:“朱憲?在門口豎著一面‘訟冤之纛’(dào)的白旗,分明就是造反!”
胡桂奇和洪朝選面面相覷,這麼狠的嗎?
一來就上謀反大罪?
洪朝選公事公辦地說:“他立這面旗,意思是彈劾的人冤枉他,心中有冤情。這樣就說他造反,是不是小題大做?”
刑部辦案,可不能像你們這麼隨便。
施篤臣立刻換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還是洪大人英明,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來查。”
說完,立刻撤掉包圍遼王府計程車兵。
洪朝選望著施篤臣風馳電掣的動作,問胡桂奇:“您怎麼看?”
“咱們查吧。”胡桂奇也不是很理解施篤臣的行為。
這是……甩鍋?
如果朝廷給遼王定罪,將來某一日又翻案,查案的官員後人可能會被秋後算賬。
施篤臣不想趟渾水也說得過去。
洪朝選和胡桂奇在當地調查,很快有地方鄉紳百姓出告,遼王囂張跋扈,欺男霸女、圈佔土地、敲詐勒索等等。
“從目前的證據看來,遼王沒有能力謀反。”洪朝選說出自己的觀點。
指控一個藩王謀反,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即使知道張閣老和遼王有過節,洪朝選也不能輕易做葫蘆官。
胡桂奇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
他們整理好案卷,又快馬趕回京城彙報。
案卷上特別強調:遼王朱憲?並未謀反,但其他各項罪名屬實。
密切關注此事的猹們不禁失望,除了謀反,其他一些欺男霸女的小事,不能把一個大藩王怎麼樣啊?
張居正又該如何應對?
隆慶皇帝沉思良久,將這件事交給李春芳處理。
李春芳:“……這是皇家的家事,我們就將調查案卷的罪名抄一遍,給陛下定奪。”
高拱摸摸鬍子:“太嶽怎麼看?”
徐階致仕之後,高拱和張居正配合過多項工作,合作愉快。
如果不是因為張居正是徐階的學生,做同黨也未為不可。
可惜!可惜啊!
張居正微微一笑:“我覺得李閣老說得對,這種小事,就由我來抄吧。”
事情就這樣定下。
陳以勤:……沒人問一下我的意見嗎?算了,反正我沒有意見。
張居正早已把朱憲?的罪狀銘記於心,但是沒有照抄案卷,而是進行不動聲色的編輯調整。
說朱憲?謀反?
這種事連洪朝選都不信,更沒辦法說服天下人。
至於荒淫……大藩王哪個不荒淫?否則怎麼繁衍出那麼多子子孫孫?
張居正出手,指向的是罪狀中不起眼的一條。
……
奏疏送到皇帝的御案。
隆慶看了片刻,笑問左右:“太子在做什麼?”
太監回答:“在讀書,今日講學的是晏大人。”
“怎麼又是文瑄?”隆慶搖搖頭,“太子肯定又是讓文瑄代其他老師的課。既然如此,你把他們一起召過來。”
以皇帝跟晏珣西山烤肉的交情,他知道小夥伴晏珣也是地裡的猹。
晏珣早就跟朱翊鈞嘀嘀咕咕,遼王的案子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整頓宗室的計劃能不能進行到下一步?
這種事本來不應該跟一個小孩子說,朱翊鈞是太子啊!
小胖子自幼聰慧,真的能聽得懂!
皇帝也不覺得召小太子商議此事有什麼問題,讓太子更早地接觸朝政,日後才不會被臣子矇蔽。
“這是內閣送來的奏摺,你看出什麼?”皇帝笑著問。
朱翊鈞好奇地湊過來,流利地念:“違制娶娼,冒充世子。”
這是第一條。
“鈞鈞真棒,認識很多字。”皇帝笑道,“文瑄教得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