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東廠需要你(1 / 2)

晏珣曾想象過那場景。

一個行將就木、面目猙獰的老太監顫巍巍地撲向一個小少年。

“別跑啊~~”

如果那樣,自己要不要跳出去救人?

不救的話,過不了良心這一關;救的話,估計好說話的顧大官人就會剁了自己。

早知道就不該來,現在後悔也遲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服侍皇帝的人怎麼可能面目猙獰?皇帝沒有那麼重口味。

堂鼓一聲一聲的響,一下一下地敲動人的心絃,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曲笛聲悠揚,明明笛師就在晏珣跟前不遠處,樂聲卻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假山花圃間掛著粉紅色的絲帳,地上鋪著厚厚的紅色毯子,蜿蜒而過的小溪都是一片紅暈。

野戰,原來是在園林中。

堂鼓聲、曲笛聲,再加上琴、瑟、雲鑼合鳴。

紅色毯子上,全副妝容的戲子在唱,不遠處中貴人在和……

“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唱到這句,戲子一個亮相,撲倒在中貴人懷裡。

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

毫不意外地開始了。

晏珣在假山的角落裡鋪陳筆墨顏料,旁若無人地投入到藝術的世界中。

對於紅毯上的人來說,周圍的樂師都是木偶,那個畫師自然也是。

觀察了一會兒,晏珣的眉頭緊皺,神色有些苦惱。

那位中貴人年紀不大,約摸二十多歲的年紀,長相清俊中帶著一絲陰鬱……與其說是一個內侍,更像一個書生。

但這位傳聞喜好美人和秘戲圖的中貴人實戰經驗似乎並不豐富。

場面有些凌亂,戲子想配合又不知該如何配合,想來也是沒遇到過這樣特殊的貴客。

晏珣的畫筆停頓了一瞬,繼續畫。

……模特有了、場景有了,剩下的他不會自己發揮嗎?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畫手了!

過了沒多久,樂聲戛然而止,紅毯上的暴風驟雨也停止了。

中貴人似乎很不高興,喝了一聲:“滾!”

隨即,一個酒杯“哐當”地砸到了晏珣的腳邊。

晏珣神色不變、手下不停,頭也不抬地繼續畫。

作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畫師,錢已經收了,就要好好畫!

戲子已經嚇得抱著衣服連滾帶爬地逃走,樂師們也戰戰兢兢地退出……晏珣還在畫。

中貴人神色惱怒,以為晏珣假裝聽不見他的話,在故意冒犯、頂撞他。

這幾年,他見多了各種鄙夷的神色,尤其是讀書人……

呵,讀書人!

誰曾經還不是個讀書人呢!

“耳朵聾了嗎?讓你滾!”中貴人生氣地喊道。

他此次來揚州,是查鹽政。促成此事的,是小閣老。

可是現任兩淮鹽運使是裕王的人!

小閣老是嚴閣老的兒子,裕王是誰的兒子?嚴閣老年紀大了,裕王卻還年輕。

這種得罪人的事,司禮監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他阮瑛的頭上。

不能不查,也不能真的查,還不能讓皇帝覺得他太早投向儲君。

那麼適當的自汙就很有必要。

阮瑛這頭正煩惱,今天偏偏沒能成事,更令他心火上升。

晏珣鎮定地放下畫筆,小心翼翼地吹乾畫卷,雙手捧著上前:“請中貴人賞玩!”

阮瑛眯了眯眼,冷冷地看向晏珣。

他都沒幹什麼,這畫師能畫出什麼……左不過是醜化他,給他難堪?

顧輕侯好樣的!

找了箇中看不中用的戲子來,害他成不了事!又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畫師來嘲笑他?

正好可以三分真七分假的借題發揮。

“走近些!”阮瑛冷笑。

晏珣淡定走近,把畫卷呈向阮瑛這邊。

咦?

這幅畫……

阮瑛愣住了。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可畫上卻什麼都做了……原來還可以這樣?那樣?

以前怎麼就想不到!

阮瑛迫不及待想看得清楚些,乾脆上前兩步自己接過畫,聚精會神地看。

這一看,更品味出此畫的妙處,令他臉紅心跳,醺醺然如醉酒,彷彿仍然是一個完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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