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永壽宮,有道士在測試天氣——用鹽煮青草,觀察草在沸騰的水中跳躍,彙報明天是陰是晴,夜晚有沒有星星。
嘉靖皇帝漫不經心地聽著,光著腳在大殿中走動,手裡抓著一把養生豆,時不時磕一顆。
這種養生豆還是陶仲文留的方子,現在陶真人已駕鶴西去……
有種不妙的感覺~~
又磕了一顆豆子,皇帝淡淡地問:“朕記得之前有人說要向西山煤礦徵稅,後來怎麼說的?”
這日伺候的正是阮瑛,他恭敬答道:“畿輔煤窯,系小民日用營生,礦工皆黑麵短衣、生活艱辛……
若再加徵稅,一則加重礦工負擔;二則煤價上漲,京城百姓恐怕受凍。陛下不向民窯徵稅,是優恤子民。”
“是這樣嘛!可朕體恤子民,卻讓某些人成了豪強。”皇帝輕笑一聲,吩咐兩句。
阮瑛領命。
…………
常歡回到學子居,店家和其他客人好奇地問他這兩日到哪裡去。
晏家人都說:“他去西大市那邊的麗春院,錢花完了走不了,被人扣住。”
雖然羅家強人鎖男很可惡,但晏家是厚道人,不想一個無辜的女子被人議論。
常歡也不在乎背“黑鍋”……
其他男人看他的眼神充滿敬佩,在麗春院大戰三天三夜,真是猛士。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床單上淋漓的鮮血。
“曾經有一隻煮熟的鴨子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它飛走,我才後悔莫及。”常歡仰天長嘆,“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
“今天的衣服拿去洗了嗎?”晏珣靈魂一擊。
“還沒。”常歡連忙抱著髒衣簍,送到客舍後面,花幾文錢請專門洗衣的大娘洗。
晏珣搖搖頭,繼續寫蜂窩煤製作工藝。
作為一個穿越人士,肥皂和玻璃都搞定,蜂窩煤當然不能錯過。
蜂窩煤是二十世紀才發明的,明代燒的是煤塊,濃煙滾滾……
所以,富貴人家燒木炭,普通百姓無可奈何才燒煤做飯取暖。
而蜂窩煤發明之後幾十年,在小城鎮都還很多人用,可見其優越性。
“如果自己有個煤窯,就能利益最大化。”晏珣嘀咕著,“不過散煤便宜,做成蜂窩煤還是能賺一筆差價。”
當然掙錢不是最主要的目的,重要的是改善民生。
天氣真的越來越冷,凍得鼻涕都流出來。
烏雲在桌子底下打轉、跳到晏珣懷裡,蹭了幾下發出低沉而滿足的“嗚嗚”聲。
阿豹敲門:“珣哥,羅家派人送禮賠罪,六叔讓你也出來一下。”
晏珣擱下筆,慢悠悠地披上厚衣裳……
說實話,他不是很好奇羅家的賠禮,無非就是些不能吃的阿堵物。
跟常歡老弟的尊嚴相比,這些東西頂什麼用?
開門的一瞬間,聽到訊息的常歡已經一陣風跑過來,雙目亮晶晶地問:“賠禮?賠禮是給我的嗎?”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羅家看不起養鴨的,他也不是非得上趕著吃這軟飯……
但能得些補償去麗春院瀟灑幾天也好,不能枉擔了虛名~~
在學子舍客人好奇八卦的目光中,羅家的管事被請到二樓的雅座。
他拿出一份契書,客氣地說:“這是我家西山上南坡窯的契書,我家是請煤戶做長工,你們接手之後,可以繼續聘用。”
……虧大了,這回真的虧大了!
晏鶴年看都不看契書,示意常歡自己決定。
常歡失望至極,鬱悶地說:“煤窯?我才懶得挖煤,你們如果誠心賠罪,隨便給一百兩銀子就行。”
他是對一百兩有多大的執念~~
羅管事微笑:“侄少爺不知道,西山如今四大煤窯,最大的就是上南坡窯,這可不是區區一百兩銀子可以買到的。”
常歡站起來,瞪大眼睛:“你們想幹什麼?是不是想害我?我值多少錢我自己知道!”
一百兩是上限,超出這個數肯定是想吃了他。
晏珣也很意外,他剛剛想要一個煤窯,就有人送上門……
晏家祖先那麼能幹,京城的事都管得著?
常歡堅定拒絕,晏鶴年也說:“這份賠禮太重,我們不能要。”
軟飯雖好,有毒的不能吃。
送到嘴邊的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