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送禮的是徐鵬舉長子徐邦瑞的心腹。
魏國公府兩位公子兄友弟恭,真是令人感動。
晏鶴年父子推脫不了,勉為其難地收下五百兩鉅款……一切為了送徐二公子下長江。
次日,汪德淵跑到客舍,唉聲嘆氣:“聽說你們五魁首群戲徐二公子?這種好事我怎麼沒碰上。”
晏珣哭笑不得:“你當是好事?我們被人找茬了。將來若是考不好,不僅是丟臉那麼簡單。”
吳情被質疑,他們五魁首同樣被質疑。
要是考得差一點,真的前途盡毀。
“那你們到底有沒有信心?”汪德淵好奇地問。
“有吧……”晏珣斟酌著說,“我爹的名字很吉利,徐時行看起來也有狀元相。”
他是歷史渣,但總覺得“申時行”是個狀元。
現在有爹在,不就是雙重保障?
跟著過來的平安眼珠一轉:“既然這樣,我們可以開一個賭局坐莊,賭徐邦寧跳長江。中狀元太難,押你們不中的人肯定多。”
這是上天註定他李平安做賭王!
晏珣好奇地問:“不是開賭場才能坐莊嗎?”
平安說:“我舅舅有一個賭坊……哦,就是顧家。”
汪德淵:“……那是我舅舅!什麼時候成了你舅舅?你乾脆做回汪家養子得了。”
兩個契……義兄義弟熟練地吵了起來。
晏珣等他們吵完,笑道:“隨便你們。反正我和父親要回家了,在家好好備考,年後再進京。”
不蒸饅頭爭口氣,目前最重要的是中狀元!
會試通常在二月,閩粵雲貴的舉人,鄉試發榜就要啟程進京。
江北有運河之利,一般年後才會出發,於正月中下旬抵達。
京城各項花銷都大,去早了浪費錢啊!
“到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去。”汪德淵興致勃勃,“八月初五,南京御史彈劾鄢懋卿五項大罪:一,記不清;二、搜刮富民錢財……三、四記不清;五,重斂揚州鹽商,幾至激變……珣哥,你覺不覺得耳熟?”
晏珣神情微妙,是有點耳熟。
汪德淵湊到耳邊,小聲說:“你爹給揚州鹽商堪輿時出的主意。乖乖裡個隆!晏叔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誰敢想啊!
揚州一個無名小卒,幾句話動搖朝廷大臣。
“怎麼連你都知道?”晏珣皺眉問。
汪德淵說:“大伯說的。我被吳大人請到貢院,大伯知道後很驚訝,決定重點培養我……”
他湊得太近,呼吸噴在晏珣的耳朵上。
晏珣猛地推開自吹自擂的汪德淵,搓了搓耳朵:“你進京幹什麼?探望你的忘年交鄢大人?”
“對啊~~他若是倒黴了,我再給他彈一曲琵琶。”汪德淵鄭重其事,“就彈十面埋伏。”
晏珣一時分辨不出德淵賢弟對鄢懋卿是好是歹。
平安小聲說:“德淵哥哥偷聽,大老爺又打了他一頓。還說他在鄉試策論寫了犯忌諱的話,憑白給人拿住把柄。”
吳情跟南京御史雖然暫時一起站在嚴嵩對面,但並不是一夥的。
“反正我雖然捱了打,伯父也同意我進京見世面。”汪德淵昂首挺胸,“你們若是中了狀元,我替你們放鞭炮。”
“那好,過完年我們一起出發。”晏珣答應。
汪德淵頓時高興,又問:“晏叔和常歡、阿豹去哪了?”
晏珣說:“我爹帶著常歡去鷺峰禪寺吃素齋,阿豹陪趙士禎去玩了……趙小弟很可愛,先打好關係,將來好相處。”
“小孩子有什麼好玩。”汪德淵不以為然。
第二天,新舉人在東水關送別吳情和胡杰……這兩位是朝廷欽派,要回京覆命。
想到貢院前和鹿鳴宴的鬧劇,眾舉人心情沉重。
等待主考官吳情的,必然是刀劍一般的彈劾。
吳情淡然說:“你們再接再勵、進士後報效國家,時間可以證明一切。至於老夫,早已過了知天命之年,致仕也無妨……我想回無錫了。”
多年在外為官、案牘勞形,只有在夢中才見故鄉的山水。
“恩師……”眾舉人一時感傷哽咽。
吳情灑脫笑了笑:“就此別過,不必送了。”
說完轉身登船,走得瀟灑利落。
晏珣心有所感,吳情是真的想開了,想告老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