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行話說到一半,自己就停住了,其他人也越想越怕。
對吳情的攻擊,恐怕不僅僅是朝中高官的博弈!
這一年除了鄢懋卿被彈劾,還發生了一件事……原吏部尚書吳鵬致仕,嚴嵩推舉自己小舅子歐陽必進接任。
但嘉靖皇帝很討厭歐陽必進,見到名單大怒,擲之於地。
吏部尚書的另一個人選,是嘉靖比較喜歡的郭樸,這位郭大人跟吳情關係不錯。
敏銳的人已經嗅到風雨。
有沒有一種可能……皇帝想動嚴嵩?!
嚴閣老多年屹立不倒,曾經趙錦彈劾嚴嵩,皇帝都說,“你這是誹謗朕”。
現在嚴閣老年紀大不好用了,皇帝就拔……就翻臉無情嗎?
五位新魁首剛剛中舉,縱然感激吳情的錄取之恩,面對這種事也無能為力。
進宮去皇帝那裡吹耳邊風?誰有這個能力?
未來,他們同樣要面對這些腥風血雨。
——年輕人,歡迎來到權力鬥獸場,滿意你看到的嗎?
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該如何面對?
簡在帝心就萬事無憂?
皇帝的心,最無情也最善變。
打醬油的汪德淵眼珠一轉,巧妙轉移話題:“晏叔叔,你是怎麼一眼看出那個人是假生員?”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過來。
晏鶴年淡定地說:“看相。”
呃……那麼玄乎的嗎?
“爹,你就透露一點吧,朋友們都想知道。”晏珣主動勸說。
晏鶴年笑道:“遇到這種事,真的生員就算不服氣,也只敢隨大流做應聲蟲。衝在最前面的,都是別有用心……再說,他的襴衫不合身,短了一截。”
襴衫是生員重要場合穿的禮服。
讀書人重體面,襴衫得改得合身,否則豈不是說自己配不上這身衣服?
眾魁首恍然,讚歎:“當時亂糟糟的,您的觀察真細緻。”
晏鶴年微笑著謙虛兩句……其實吧,最重要的還是看相。
他是幹什麼的?
他一看那人的面相,就知道此人必定是勳貴人家的家丁豪奴。
有一種清澈的傲慢和愚蠢。
平民不能蓄奴只好收養子,而勳貴……
南京這裡,最顯赫的勳貴就是魏國公徐家——開國功臣徐達的後人。
話說,去年魏國公徐鵬舉翻車了。
嘉靖三十九年,南京振武營士兵譁變。時任南京守備徐鵬舉,面對兵變,第一時間跑路。
事情平定後,徐鵬舉被奪了南京守備的官職。
別看徐鵬舉是老牌勳貴,卻一直走嚴嵩的門路,之前就賄賂嚴世蕃,想把爵位傳給偏愛的小兒子。
現在更想靠嚴家再獲重用。
這些事,是鷲峰寺苦瓜和尚不經意透露的,晏鶴年記在心上。
總而言之,水深風浪大啊!
聰明人不止晏鶴年一個,其他人也在心中猜測嫌疑人。
在路口,魁首們心事重重地互相道別。
汪德淵也向晏珣告辭,小聲說:“我去伯父那裡打聽,有最新訊息就告訴你。反正你們的魁首,誰也奪不走!”
現在誰不知道《禮記》經魁晏珣曾在汪氏族學讀書?這是汪家的人。
動動珣哥試試?汪少爺第一個不答應!
晏珣笑了笑,同樣小聲說:“你別瞎打聽,把你伯父惹急了,又挨一頓打。”
汪德淵唉聲嘆氣:“以前平安還是我家養子,每次我做錯事就讓他捱打。現在不行了,他是僱工,我家不能打他。”
“養父”打死“養子”,有父子的名頭不算大罪。但打死自由身的良民,那就不同了。
晏珣輕輕錘了錘汪德淵:“你別總是欺負平安,將來說不定,你還得喊他一聲‘哥哥’呢!”
“哼!珣哥瞧不起人!”汪德淵嘟囔一句走了。
晏珣跟上父親的步伐,小聲說:“發生這樣的事,都不知道鹿鳴宴還辦不辦。”
鄉試放榜後,考官會在應天府衙門辦鹿鳴宴,中舉計程車子都有資格參加。
當然,一些提前回家的舉人,趕不過來參加,考官也不會怪罪。
留在南京等放榜的考生,多數都是想著參加鹿鳴宴……跟同科拉近關係,將來在官場上多個人脈。
晏鶴年說:“鹿鳴宴會舉行,說不定還要辦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