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雲捲雲舒。
在瀟爽樓吃著當季的鮮果,看巧雲變幻,是格外的愜意。
初秋的風徐徐吹過,雲朵飄移,彷彿山石移動。
晏家幾人坐在一起,商議著鄉試的行程。
“汪德銘定了船,我們分攤船費一起出發。到了南京,再各自找住的。”晏珣說。
到了那裡,有的投親,有的住客舍,也有流連青樓畫舫的,各憑本事。
晏鶴年吃著香瓜,悠然道:“到時候找一家離貢院近的客舍,考試沒那麼累。若是遇到楊仲澤,帶上他一起。”
楊仲澤從高郵出發,不是一艘船。
趕考已是尋常事,反而是家事令人牽掛。
晏鶴年對王徽說:“事情已經安排下去,我們一走就發動。到時候汪家反應過來,你小心應付。”
王徽微笑:“他們有什麼證據是我乾的?我才不怕他們。”
大家都是投鼠忌器,暗地裡怎麼樣刀光劍影,逢年過節還得走一份禮呢!
晏鶴年依依不捨:“我不在家,你不要餓瘦了。南京你去過很多回,這次就不帶著你。將來去京師趕考,我們一塊兒去。”
晏珣低頭吃瓜,假裝自己不存在……其實阿孃瘦一些未嘗不是好事啊!
王徽目光灼灼:“進京趕考哪有帶著妻子的?”
“誰規定不能帶?一家人就要儘可能在一起。人啊,最怕等待,有時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晏鶴年感慨。
他已經不年輕了,不想妻子留守空閨,在一夜夜的寂寞等待中虛度光陰。
晏珣聽著暗暗點頭,爹這情話說得有水平。
吃瓜吃瓜,咔嚓咔嚓~~
臨行收拾行李,給汪德淵的特殊禮物,晏珣就裝了一個小匣子。
路上吃的東西,除了炒米、鹹鴨蛋、蝦松,又多了徽州餜。
一家人聚在後院,和麵、包菜餡,做成厚薄均勻的麵餅。
再放在鐵鍋中,餜上壓一塊塊圓形的青石,木炭文火慢慢烘烤……
“以前我哥哥離家出海,都要帶上徽州餜,說是能保一帆風順。家裡還要留一份‘記家餜’。遠行的遊子,家裡的親人,兩處風情,一種味道,萬重山水。”
聽著王徽慢悠悠的介紹,少年們覺得鍋裡的徽州餜一定特別好吃。
這日清晨,晏家父子帶著常歡、阿豹挑著行李、揹著包袱,揮別家人,到碼頭與朋友們匯合。
以前晏家父子趕考,都是交代鄰居照應門戶。
現在家裡有人等待,心情又不一樣。
“爹,你要考個好成績!阿孃在家中等好訊息呢!”晏珣鼓勵。
晏鶴年:“……你考得好,她同樣高興。”
小珣真是時刻不忘鼓勵老爹,但父子倆何分彼此?
小珣中狀元當大官,爹做老太爺,一樣樣的嘛~~
碼頭上已經來了好些朋友,都帶著書童,有的還有長輩陪考,說笑聲此起彼伏。
“我娘大明寺求了一支上上籤,說我此次鄉試必中。”有人得意地說。
另一人說:“我去了城隍廟。你們不知道嗎?城隍廟可靈了,放貸的呂大有那種兇人,都給城隍爺捐了一筆香油錢。”
“可是,城隍爺不管科舉啊?”
“你怎麼知道他不管?就算他不管,神仙都是鄰居朋友,打個招呼有多難?”
一群人煞有介事地討論,還真有些道理。
過了一會兒,汪徳銘也到了,朋友們互相幫忙搬行李上船,揚帆起航。
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些揚州的秀才,今日去南京鄉試,將來有一部分會去京師,再去天涯海角為官……
能夠走出去看世界,是他們的幸運。
許多鄉野小民,一輩子生活在村莊裡,日復一日地過著平淡的日子。
就像晏老四,明明也生活在運河邊,卻不知道揚州到南京有多遠。
秀才們無心在船艙裡溫書,三三兩兩走到甲板上,議論著江上的景色,興致好還能吟兩句詩。
晏鶴年指著一處地方說:“那裡是瓜洲……‘京口瓜州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我們眼前的瓜洲,想必遠勝古人。“
明代的瓜洲是南北漕運的南端起點,匯聚了南北財氣,比宋代更熱鬧。
瓜形的沙洲四面臨水,上面有漕運衙門和千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