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晏珣第二次來平山堂。
上一次,是陪父親相親……他後來才知道,爹曾想把他推出去。
結果到了之後發現富婆姐姐美出望外,就不提兒子了。
瞧瞧!
這是正經爹能幹的事嗎?
為了這個家,他付出太多。
考試之後舉行詩會,是讀書人結交朋友、聯絡感情的方式,先是應景作幾首詩,然後辯論文章、針砭時事。
這一點,明代比某個朝代要開明,沒有“勿談國事”的說法。
朝堂上,御史還能找皇帝的不痛快呢!讀書人針砭時事,是心懷天下。
某些方面,大明的風氣,更可說開放。
比如,晏家父子一到,就看到人群中有一個女裝大佬!
確切來說,是不男不女。
身穿紅色繡花儒衫,頭上的簪子掛著珠串,走起路來像女子的步搖。
手中的扇子“唰”的開啟,赫然是一幅仕女圖。
晏珣:……可惜汪徳淵沒來,否則你們一定很有話題。
只聽那人洋洋得意地說:“這是蘇州時興的裝扮,揚州這裡還沒有呢!”
有人讚歎取笑,有人看不慣,斥之為“服妖”,說話聲熱熱鬧鬧。
“兩位晏朋友來了!快請坐!”曾慶斌笑著迎出來,又為眾人互相介紹:“這是梅朋友,這是賈朋友,這是郝朋友……”
“曾朋友好!梅朋友好!諸位朋友好!”
“老晏朋友、小晏朋友!久仰久仰!”
哈哈!
做了多年童生“小友”,現在終於榮升“朋友”,這個稱呼真是太親切太有內涵了!
一時間,整個平山堂都是呼朋喚友的笑聲。
但也有些不和諧的聲音。
梅朋友看著一身新衣,更顯氣度的晏鶴年,酸溜溜地說:“老晏朋友第一個交卷,原來是胸有成竹。我們就不一樣了,考完試還忐忑不安,生怕入不了提學大人的眼。”
“唉!人家有個案首兒子呢!父子同場,取兒子不取父親,總歸不是太好。”賈朋友附和。
這兩人的語氣比醋罈子裡浸了三天的黃瓜還酸,晏鶴年瞭然……這是嫉妒他有個好兒子!
他笑了笑:“我是憑真才實學獲得經魁。不像有的人,剛好遇到擬題,瞎貓碰上死耗子,我說的沒錯吧?”
擬題,就是押題。
富家大族請熟悉主考官喜好的八股文高手,事先押幾十道題,然後精心雕琢、讓家中子弟背熟。
考試時遇到相仿的題,就可以直接套用。
當然,猜中題目的機率很小。
請得起八股文高手的家族,也犯不著為了院試這麼做……鄉試、會試押題更有價值。
那兩人氣得面紅耳赤:“你胡說!你憑空汙人清白!”
“嗯……你說提學大人取中我,不是因我的才學。那我也可以合理質疑你啊!”晏鶴年淡定笑道。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不是故意戲弄對方,可有些人非要讓他戲弄!
“我跟你怎麼一樣?我自幼有才名,今年才二十二歲!你一個半老頭子,聲名不顯……”梅朋友氣急敗壞。
晏珣大聲打斷:“我認為以年齡攻擊他人,是最沒修養的。今科秀才,還有比家父年紀大的,在你看來都不該取中?”
我爹還不到四十,還是一枝花!
不知道多少個“好妹妹”想嫁給他呢!
說出來怕你酸死!
一些年紀較大的秀才也不高興了,瞪著梅朋友。
牽頭辦詩會的曾慶斌連忙出來打圓場,“老晏朋友也是聲名遠揚,當初石知府離別宴,就邀請了他……說他是易經名士。”
你不知道,是你孤陋寡聞,沒到這個層次。
梅朋友和賈朋友臉色變了變,終於偃旗息鼓。
曾慶斌活躍氣氛,笑著說:“我想起一個對聯。且說戊子年,一對父子雙進士,有上聯‘父戊子,子戊子,父子戊子’,請諸位賜教。”
這是對晏家父子善意的祝福。
“朋友”們順著話題,開始討論:“爹疼兒,娘疼兒,爹孃疼兒?不妥不妥……”
這個對聯難就難在,父子戊子,讀音相近,下聯也應該如此。
見眾人對不出,曾慶斌笑問:“晏朋友可有想法?”
晏珣點點頭:“不知道好不好,請諸位勿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