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年輕的童生悄悄給守門的官差塞幾個小錢,懇求進去參觀考棚,以免到時候緊張。
這是默許的,《儒林外史》中的周進——就是後來錄取了范進的那位,曾經也是落魄老童生,在參觀鄉試貢院時傷心得暈過去。
“爹,你要不要去看看?”晏珣問。
他自己就不用了,他是提堂號,最接近考官的好位置。
晏鶴年擺手:“不去!又不是沒見過!”
他又不像小年輕,還怕考試時緊張……過來看個方位就行了。
同行的童生有進去的,也有考了幾次,熟門熟路懶得進去的,分成了兩撥人。
晏珣買了幾支新筆,見張三已經進考場了,打算跟爹先回客棧。
走出一段距離,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說:“小相公也是來院試的嗎?”
晏珣和父親對視一眼,應道:“不錯。”
那人垂著頭,神秘兮兮地望了望四周,說:“小相公,到前面巷子說話。”
“不必了,就在此說。”晏珣站著不動。
晏鶴年抱著手臂微笑……這個人像個老鼠頭,看面相即將有牢獄之災。
老鼠頭無可奈何,小小聲說:“只要五十兩銀子,小人能擔保你進學。若是兩人,只收你們八十兩。”
還能打折呢?
晏珣淡淡地說:“我不需要。”
“嘿!小相公不要這麼自信,今科老童生很多……”
“我不需要,我是府試案首。”
老鼠頭:“……打擾了。”
府試案首參加會試,如無特殊情況不會被黜落……學政也會給揚州知府面子。
這一下被晏珣裝到了,老鼠頭覺得不甘心,又問:“這位老相公,也是來院試的?”
晏鶴年睜眼說瞎話:“不是。我有個案首兒子,還考什麼試?”
有道理啊!
老鼠頭連忙說:“呵呵,我跟你們開個玩笑的!秀才哪裡能買?又不是納監,呵呵!”
此人假笑幾聲垂著頭飛快溜走,暗罵自己瞎了眼盯上府試案首。
晏珣皺了皺眉,快步走回客舍附近,小聲說:“爹,這個人真有門路嗎?”
萬一是真的,爹本來能中的,都可能中不了。
晏鶴年微微搖頭:“朱衡官聲不錯,不至於做這些勾當。這個人賊眉鼠眼,多半是跟佈置考場的小吏勾結。”
考生的座號由禮房小吏安排,就有機會在座位上動手腳。
“但他說包過。”晏珣遲疑。
安排座位也不能包過啊!除非跟考官有關係!
晏鶴年笑道:“到時候就算不過,被騙的還能去告他?這就是光明正大黑吃黑!我兒別擔心,爹能過就過,不能過不要緊。”
嘖嘖!
一個人騙五十兩,二百個冤大頭騙一萬兩,直接跑路一輩子吃香喝辣。
晏珣覺得父親說得有道理,露出笑容:“被騙的人活該,管他們呢!”
他們的猜測很快有了驗證。
關於考棚的小道訊息開始流傳……
“有人能安排好的位置。當然,高郵的不能分到江都、泰興去,但本縣的考棚可以任挑座位。”
“花點銀子買個好的號,至少不用日曬雨淋,還是值得的。”
只是買座位號那麼簡單?
一些直接買了“包過套餐”的人隱藏著內心的激動,裝出漠不關心。
這種事沒人找晏珣說……府試案首用不著作弊,至於晏鶴年,一看就是來陪考的。
他們是有證據的,人人緊張兮兮,晏鶴年還能拎著簫去河邊吹!
……也不知想勾搭哪家畫舫的花魁娘子!
在這種緊張氣氛中,一日黃昏,有人喊:“提學大人的船快到了!知府大人帶著差役去碼頭了!咱們也去瞧瞧!”
晏鶴年說:“走,我們也去湊熱鬧。”
“不必了吧?”晏珣遲疑。
瞧什麼?
高聲背一首自己做的詩,看能不能引起提學官注意?
“去看看提學大人跟我有沒有眼緣!”晏鶴年神神叨叨的。
晏珣不禁懷疑爹跟提學大人有什麼便宜交易……沒道理吧?
爹要是有這種關係,早就中秀才了!
他們趕到時,碼頭上已有差役隔開人群,喝令不準大聲喧譁,若衝撞大人都得打板子!
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