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什麼時候……”
易憲平搖搖頭:“哎呀,將軍難道忘了?將軍請抬頭看。”
宇文化及這才注意到周圍,他似乎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然而就在這時,對面亮光一閃!黑暗裡竟浮現出一副畫面!
“這!這是……”
宇文化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畫面,畫面中,身穿龍袍的隋煬帝扯著一段從房樑上垂下的絲帶,正把頭顱伸向套中……
那畫面是如此栩栩如生,近在眼前,宇文化及徹底驚呆了!
他的嘴張大得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
易憲平默默望著驚訝到極點的宇文化及,他忽然明白了1895年,當人類第一次接觸到電影時,那種無與倫比的詭異心情。
被眼前神鬼莫測的全息影像吸引住的宇文化及並不知道,就在一牆之隔的外面,剛剛用麻醉槍把他打暈的那些人,正匆忙而有效率地佈置著“兇殺現場”……
“快點!這兒再灑一點!血跡要灑均勻!”
“……那兒,小於你別忘了桌子腿!對,再給砍上兩刀!唉你乾脆把它砍斷得了!”
李建國忙裡偷閒,抬頭擦擦汗。卻瞅見了站在旁邊發呆的雷鈞。
“最後一眼,是麼?”他笑笑,“局長,往後這地方,你再看不著了。”
雷鈞盯著眼前這紛亂荒唐的一切,他的神色十分複雜,那不知是悲哀還是無奈的表情,讓人印象深刻。
一旁,方無應拽了一下他:“走吧甭看了,時間不多,我們只有五分鐘可以用。”
又看了一眼他呆了兩年的地方。雷鈞這才轉過身,跟著方無應離開。
望著雷鈞離去的背影,李建國不知為何,輕輕嘆了口氣,他的心頭莫名浮出了這樣四個字:人生如戲。
“隊副,你看怎麼樣?”小楊的聲音打斷李建國的冥想。
他轉過身,仔細看了看血跡斑駁的地面,和橫七豎八倒地的器具,李建國笑起來,他豎起大拇指:“不錯!”
在指定的地點,方無應將回首訊號傳送了出去,很快對方就給出了接收的回應。
“沒問題了。”他說,“小武在那邊等著,你馬上就回去了。”
雷鈞看著他:“方隊長……”
“沒事。”方無應笑笑,“我們再有兩個鐘頭也就回去了,放心。這兒有我和小衛,再說我們還有槍呢。”
雷鈞沉默片刻,終於點點頭。
……白霧散去,振盪漸漸止息,雷鈞睜開眼睛。
映入他眼簾的,是那扇久違了的綠色毛玻璃,那是轉換室的玻璃牆面!
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小武正站在外面衝著他微笑。
“頭兒,你總算回來了。”他說。
用顫抖的手扶住牆壁,雷鈞慢慢走出轉換室,他張著眼睛迷惘地四處探看,就好像來到了從未見過的奇景之前,劇烈的激動驚濤駭浪般將他席捲,令他嘴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回來了,從公元七世紀的隋朝,再度回到了二十一世紀!
踏著夢遊一樣的步伐,雷鈞穿過走廊,一直走到辦公室裡。
沒錯,那是他呆了十多年的辦公室:掛在牆上的工作日程表,寫著雜亂資料的白板,堆在機器旁的高高的影印紙,鋪著玻璃板的辦公桌,桌上扔著線訂的、破爛不堪的電話號碼本,幾隻圓珠筆和鉛筆,用宣傳單的背面訂成的留言本,用易拉罐做的簡易菸灰缸裡塞著菸蒂,滿是茶垢的水杯,以及扔在角落裡的掃把……
這是他熟悉了十多年的環境。這是他遠離了兩年的環境,然而此刻他重新回來,回到了這裡,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而陌生。
雷鈞慢慢走到桌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呆呆望著眼前這一切。
站在他身後的小武,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局長,你還沒吃東西吧?正好十二點了,我去食堂幫你打飯吧?想吃什麼?”
雷鈞緩緩搖頭,他輕聲說:“不用了,讓我,讓我在這兒坐一會兒。”
小武理解地望著他,點點頭:“好,那我先去食堂。盥洗室的熱水器已經燒好了,你的更衣櫃還是15號。誰都沒動過。還有,裡面換洗的衣服也準備好了——是蕾蕾媽媽昨天帶來的。”
看來他恐怕得有一段時間適應。小武想,此刻對於雷鈞而言,只怕是更像在做夢呢。
小武拿著飯盒,悄然退出了辦公室。
所以,他並未看見雷鈞在悄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