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著對通訊器說話:“……小武?小武?聽得見麼?”
良久,那邊傳來模糊的聲音:“蘇姐?滋……滋……我……滋……現在是……”
小武的話音完全被幹擾聲給打斷了,蘇虹只能捕捉到零星的幾個字。
“小武?那邊是不是出了問題?”她繼續問,手指卻不受控地緊緊抓住通話器的底部。
又過了好一會兒,小武的聲音重新出現:“……錯了……滋……蘇姐,這是抗……滋……滋……上海……滋……鬼子……”
儘管在噪音的強烈干擾下,蘇虹也聽出了小武聲音裡的恐懼!那幾個破碎的字詞,無一不吻合了蘇虹眼下的勘測結果!
蘇虹覺得渾身血液嘩嘩亂流!
她“噹啷”一聲扔下通訊器,兩步衝到辦公桌電話前一把抓起電話,撥通了控制組的號碼!
“這裡是控制組。請問……”
“小於!快把方無應找來!”
那邊的人明顯被她的語氣嚇了一跳!
“蘇姐?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了大問題!”她握著聽筒,渾身顫抖著說,“時間出了錯!弄早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方無應的聲音從聽筒裡竄出來:“蘇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方隊長,小武他……我……”
“別急,慢慢說。”
“他沒有去1953年,他去的是1943年!”蘇虹在電話那邊,都快哭出來了,“現在人在淪陷區!他掉進鬼子堆了!……”
“……”
於是,因為儀器誤差或者某種更加不可知的因素,他們把南唐後主李煜,送去了抗戰時期已淪陷的上海。
第七十七章 三千里地山河
牛毛細雨。
小武沾染著一身粘膩的雨絲,悽惶無助地躑躅在狹小弄堂裡。
他身上的中山裝已經溼透,原本的深藍色幾乎變成了黑色,對面就是華麗的飯店高樓,可他身處的卻是上海的“下只角”:雜亂,骯髒,窮困……貧民窟的一切可怕樣態全都呈現在他面前,這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地方,無論在他人生的哪個階段。
但為了躲避搜查,小武只能鑽到這裡來,他沒有“良民證”,一旦撞上日本人,隨時可能被斃掉。
這裡是貧瘠與富有並存的上海。他能看見被扔在路邊腸穿肚爛的孩屍,死掉的貓狗,麻繩一樣幹掉的大便,一個乞丐在漆黑烏髒的自搭灶臺前彎著腰,拼命吹著,裡面沒有冒出火焰,只有滾滾青煙,他手裡的破布袋裡裝著什麼,也許只是發黴的雜糧。有撕裂心肺的嬰兒啼哭傳來,那是飢餓難忍的哭聲……
淪陷區已經沒有戰事了,只有滿街半垂的太陽旗,在雨中喪氣如垂暮老者。
一陣寒風襲來,小武縮了縮肩膀,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儀器的運作出了嚴重問題,他來到了中國河山已被侵佔的抗日階段,至少此刻,在他所站的這片土地上,主人已經不是中國人了。
他來錯了時間。可這,又是多麼諷刺!
他,一個亡國之君,來到了一個亡國滅種的時間。
有整齊的腳步聲逼近,聽起來像是一隊奔跑著計程車兵,小武有點慌,這種狀況下沒法和日本人正面對抗。他四處望了望,前方左轉有條狹窄的弄堂,他咬咬牙,衝著那弄堂奔過去……
剛進弄堂口,小武就覺察不妙,因為他聽見了一聲槍響!
槍聲很悶,聽起來像是加了消音器,若不是對槍械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小武不可能察覺到。再等他抬頭一看,狹長的弄堂裡已經有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背對著他,身著黑衣,頭戴禮帽,手裡舉著一柄通稱掌心雷的手槍,另一個被槍口逼著,已跌倒在地,他的肩頭正往外湧著汩汩鮮血!
小武怔了怔,那持槍者回身看見了他,二話不說舉槍瞄準了小武!
這是一條細長的巷子,走到這兒小武再想退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當口,那原本倒地的傷者忽然奮而躍起,以一根斷裂的鐵棒,用力猛擊持槍者的後腦!
持槍人被那一下,打得“撲通”倒地!受傷的人又補了一棍,等到第三棍快要落下的時候,擊打者終於支撐不住,再度倒在了地上……
小武瑟瑟發抖、面無人色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在他腳下不遠處,持槍者蜷在地上,他的身體抽搐了幾下之後,不再動彈,那兩棍用力過猛,黑衣者的頭顱幾乎被打得稀爛!
救了他的傷者則昏倒在一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