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嗯。說我纏上誰就不肯放,死纏爛打至死方休。纏死了眼前這一個,就再去找下一個……”
“什麼?”蘇虹一時沒聽清。
方無應衝她笑:“她說我喜歡上誰就會去纏誰,說我最會這一套了。對方要麼就被我纏死,如果為了活命不得不掙脫出來,那就成了對不起我的大惡人。然後我就再去找下一個目標。”
“……”
“她說,我對誰都是這樣:對她是這樣,對母親是這樣,對二哥是這樣,對苻堅也是這樣,現在對你……還是這樣。”
蘇虹的心裡,咯噔一下!
苻堅……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苻堅”這個名字在她和方無應的關係裡是無可迴避的,畢竟那是方無應怎麼都繞不過去的一段個人歷史。但蘇虹一直在盡力避擴音到這個人,她知道對方無應而言,伴隨著這個名字的,是太過複雜以至根本無法說清的情緒。
她從來不認為方無應是同性戀,也不認為他到現在還愛著苻堅不肯忘記,那都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說完全不擔心這個名字帶給方無應的影響,蘇虹也並無這麼大的自信。於是此刻,她的心裡,再度翻騰起那個模糊又清晰的影子……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是這樣的,或者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直到她這麼說。”方無應看著蘇虹,輕聲說,“蘇虹,你覺得我真是這樣的麼?”
他的神情裡有點惶恐。
蘇虹沒辦法立即回答,她只是握住方無應的手,半晌,才說:“我沒覺得你纏著我。可就算你纏著我,我也很高興的。”
她看見方無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黯淡的光芒。
“我知道我這方面有問題,雖然知道,但也不知怎麼的……不知怎麼的就是改不了。”
“你沒有問題,方瀅她有她的個人原因,你以為她自身沒有傷痕麼?……”蘇虹溫柔地看著他,“你得考慮到這一點。”
“她還是把我當成弟弟,可我卻不知道還怎麼把她當姐姐。”方無應疲憊地揉揉額頭。
“你覺得該怎麼對待,就怎麼對待她嘛。”
“可她是我姐啊,眼下,我就剩她這一個親人了,我怕她生氣……”
蘇虹凝視著方無應,忽然有那麼一瞬,她產生了某種錯覺:面前這個男人並不是實際生存年齡遠遠超過三十歲的方無應,而是那個生怕重視的人不愛自己的十四歲少年,那個她親眼見過的,銳氣驚人,絕美乾淨卻易碎的玉娃娃慕容衝……
然後她就笑起來,就把臉靠過來,低聲說:“問你一件事。”
“什麼?”
“往後,我可以也像方瀅那樣,叫你‘衝兒’麼?”蘇虹說。
方無應有點驚愕地看著她,半晌,才道:“……當然。”
“可你別叫我‘蘋兒’,我就怕聽那個……怕到死。”
方無應會意過來,他終於笑起來:“知道了。”
然後他們開始接吻,男人的嘴唇柔嫩溼軟,帶著一種坦然純潔的天真無邪。
這就是方無應和李隆基的不同。
蘇虹終於發現了這一點: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如果是李隆基,他是絕對不會在寵妃面前示弱的,他絕不會坦言自己的問題然後苦苦思索解決辦法,他更不會把自己心痛和羞恥的一面暴露給她看……
對蘇虹而言,那個她陪伴了二十年的男人更像是個父輩的存在,他可以和她說一切風花雪月歡愉快活,卻不會吐露一句真心的苦惱與恐懼,甚至他還掌握著剝奪她生命的權力。他們從未平等過。
但方無應並不是這樣。
他有弱處,有羞於見人的過往,有讓他自己都驚懼的性格缺憾……這些他都讓蘇虹知道,不試圖去矯飾,並且希望能從兩人天性的不同中,尋找出解決的辦法。他的專注心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萬能,而是為了更好的讓對方弄明白自己,以及去更深地理解對方。
他是真正勇敢的人。
蘇虹深深喜歡這樣的方無應,儘管相處時間越長,她越能感覺到這男人的諸多矛盾之處,多數時候他是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少數時候,他只是個滿心惶恐的小男孩,怕人家不愛他,怕人家不把他放在心上。
“喂,和你說個秘密……”
“什麼?”
夜裡,方無應側過身望著蘇虹,柔軟的白月光鋪陳在他光滑赤裸的背部,像條忘記流動的蜿蜒的河。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