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店夥計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老頭兒先前拿出的散碎銀子他已驗過無誤,戒心就小了,當時他貪心已起,只想佔人便宜,生怕這老漢發現銀子不只十兩,哪裡還顧得上驗證真假,如今可怎麼說。
萬松嶺道:“各位,各位,你們看老漢像是個用鉛胎銀子騙人的嗎?”
銀店夥計道:“怎麼不像,你看!你看!這就是你用來騙人的銀子!”說著把剪開的那錠大銀“當”地一聲扔在桌上。
萬松嶺只稍稍一看,便哈哈大笑道:“你這夥計,要訛人麼?這根本不是我的銀子,我兒給老漢捎來大銀十兩,當時已兌給了你,你怎拿假銀反來訛人?店家,你來評評這個理兒!”
兩下里理論來去,爭吵不休,旁邊聚了好多人看,恰在這時,夏潯帶著彭梓祺和唐賽兒慢悠悠走來,看見店中吵吵嚷嚷,忍不住佇足看來。
店中,雙方已僵持在那裡,在旁人提示之下,客棧店主去取了一杆小秤來,將那兩截鉛胎銀一秤,足有十一兩三錢,並非老漢信上所說的十兩。
萬松嶺得了理,大聲道:“怎麼樣?怎麼樣?我說這店夥計訛人吧!我兒給老漢只稍來大銀一錠,正好十兩,喏喏喏,你們看,你們看,小兒的書信在此、銀店的兌單也在此,清清楚楚,都是寫的十兩,你這夥計,拿假銀子訛人嗎?”
“我……我……我……”
那銀店夥計眼淚嘩嘩的,卻無一言以對,四下看客立即嘲諷笑罵起來。
唐賽兒一手挽著夏潯,一手挽著彭梓祺,說道:“乾爹,吵架有什麼好看的,咱們快去吃飯吧。”
“等一等!”
夏潯盯著那個乞丐的背影,越看越覺眼熟。店裡這麼多人,于堅又是站在最外圍的一個看客,本來不大引人注意,可他是乞丐打扮,在這店裡未免稀奇,所以夏潯多看了兩眼。夏潯對錦衣衛八大金剛的這個老么,本來並不大放在心上,也不太熟悉,可是自從在去別失八里的大沙漠裡遇到他之後,對他的相貌身形就記得格外清楚了。
彭梓祺見夏潯神色有異,忍不住問道:“相公,怎麼了?”
夏潯搖搖頭,對彭梓祺道:“你看好賽兒!”說罷鬆開唐賽兒的小手,一步步走上前去。
于堅本來早就可以走了,可是眼前這一幕分明是一出完美的騙局,令他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看個結果,他正看得有趣,後邊突然有人叫道:“于堅!”
于堅下意識地一回頭,只這一回頭,還沒看清後面是誰,他就知道壞事了,夏潯冷笑一聲,大手成爪,向他肩頭扣來。于堅想也不想,伸手拖過一個看客,往夏潯懷裡一塞,彈身一縱,躍過一張桌子,甫一落地,縱身翻滾,兩個箭步便躥到了窗前,一個魚躍,向窗子躍去。
一連串的動作兔起鶻落,逃命功夫當真無敵。夏潯動作也快,于堅縱身剛起,夏潯已然躍到他的身邊,伸手一抓,正扯住他那破爛的褲腿,只聽“嗤”地一聲,那破褲子本是用腐朽的麻繩繫著的,不結實,這一抓竟把于堅的褲子扯了下來,于堅光著兩條毛腿撞破窗子閃了出去。
因這廂的打鬥,店中的爭吵停住了,大家都向這裡望來。彭梓祺還不知道這乞丐是何人,但是既然自己相公要抓,當然要幫忙,彭梓祺立即對一個便衣侍衛喝道:“護著賽兒!”說著閃身出去,足不點塵般飛掠向于堅。
夏潯緊躡于堅而出,長劍出鞘,颯然前指!
就在這時,旁邊高氏醫館大門洞開,兩個小徒弟用一扇門板抬著剛剛做了閹割手術的王振出來,于堅闖出窗子,正與他們撞在一起,兩個小徒弟哎喲一聲摔倒在地,把那王振扔了出去,這一觸及傷口,疼得王振慘叫連天,彷彿哼哼唧唧的一頭小豬崽。
于堅一個翻滾,扣住王振咽喉,往身前一擋,大喝道:“住手!”
夏潯不想傷及無辜,長劍頓時一凝,這時彭梓祺也掠到了身邊,她今日扮同相公出面,並未攜帶兵刃,兩手空空,但是腳跟兒似站似懸,似乎隨時都會撲過去似的。
于堅這才看清夏潯模樣,目芒倏地一縮,失聲道:“是你!”
夏潯緩緩地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四下裡,夏潯的幾個便裝侍衛緩緩散開,隱隱將於堅圍在中央。
于堅慢慢站起,仍就緊緊扣著王教官的咽喉,絕望地問道:“你……你怎麼找到我的?”
夏潯仰起頭來,向天空中望了一眼,緩緩說道:“也許,是那些屈死在八百里瀚海中的將士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