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瓦剌沒人認識他,認識他的幾個瓦剌使節現在都在京城裡面,受到了嚴加看管。
“輔國公楊旭兩天前就離京了”,去向不明。這是汲取了上一次在哈密遇襲的教訓,皇帝對他的行蹤進行了嚴格保密。包括現在這支使節隊伍中,知道夏潯身份的,也只有趙子衿和夏潯的兩個副手:辛雷和費賀煒。
黃真也是少數幾個知道夏潯在隊伍中的官員,他一眼都沒看向夏潯,只是煞有介事地殷殷囑咐,為趙子衿送行。
黃真很開心,想當年他跟夏潯往山東巡查鎮壓白蓮教案,他是正使、夏潯是副使,皇上卻交待以夏潯為主,弄得他這正使好不尷尬。今天的趙子衿恰與他當年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夏潯的官兒比那時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趙子衿這個欽差正使一定比他當年還要彆扭。
一想到這裡,黃真就很開心。
趙子衿雙手接過黃真為他斟的餞行酒,連聲道著謝。
黃真笑呀,幸災樂禍地笑,笑得嘴角歪著,一抽一抽。
趙子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黃大人,下官觀你面相……”
“怎麼?”黃真繼續笑,笑得嘴角歪歪著,不停地抽搐。
趙子衿關切地道:“大人嘴角有點歪,還一抽一抽的,回頭還是趕緊去看看郎中吧。下官有位叔父,前不久中了風,如今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之前他就是這般症狀……”
黃真馬上不笑了!
巴爾喀什湖畔,波分浪卷,魚鷹翔空。
岸上野草蔓長,隨風起伏,一眼望去亦如湖中波浪般起伏不定。
成群的牛羊悠閒地吃著草,在大草原上緩緩而行,彷彿天空中慢慢移動著的雲朵。
草原上,星辰般坐落著許多氈包,其中一處氈帳比較密集的地方,中央是八座純白色的氈帳,緊緊排列在一起,在八頂白帳的外側,一頂灰色的帳篷裡,此刻正靜靜地坐著三個皮袍大漢。
地上的氈毯有些髒了,帳篷裡邊沒有風,隱隱有股羊腥味兒彌散其中,只是這三個蒙古大漢自幼就適應了這種氣味,所以絲毫不覺有異,他們身上同樣有一股羊羶味兒,甚至更加濃重。
坐在上首的漢子個子不高,但是身材很敦實,一部濃密的大鬍子遮住了他大半個面孔,露出的顴骨卻似刀削一般充滿稜角,他用凜凜的目光左右一掃,沉聲說道:“大明的使節很快就要到了,他們此來瓦剌,專為查訪我瓦剌奉立大汗一事!”
坐在左首一條大漢蹙眉道:“他孃的,這麼快大明就知道了?”
右首那條大漢冷哼道:“咱們瓦剌諸部,居心叵測者甚多,有的心向韃靼,有的想要篡權,這件事怎麼可能絕對的保密!”
中間那條大漢微微一笑,說道:“明人到咱們的地盤上來查,怎麼能查出個所以然來?有人敢暗中搗鬼,可未必敢當面通敵。明人派了一個御使來,這麼大張旗鼓的,能查出什麼來?依我看,這是明廷皇帝不能不有所表示,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咱們把這臺階給他搭好了,也就是了!”
左右兩條大漢一齊點頭:“嗯,我們會約束所部,同時,這邊你也看緊著些,不要讓他隨便接觸其它部落的人,尤其是哈什哈的人!”
“嗯!”
中間那條大漢聽到哈什哈的名字,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對哈什哈這個最強勁最具威脅的對手,他臉上表現的不以為然,心中還是頗為忌憚的。
這三個人正是瓦剌三王,順寧王馬哈木,賢義王太平,安樂王把禿孛羅。
坐在左首的賢義王太平說道:“馬哈木,你看咱們是不是把八白帳先拆掉?”
八白帳是模仿成吉思汗生前所住的宮帳而建立的八座白色氈帳,叫八白帳,是後人祭祀成吉思汗的靈堂。但是八白帳只能有一處,由蒙古皇室負主祭,接待各方的部落酋長來拜祭這位“萬王之王”。自元世祖忽必烈時起,拱衛“八白帳”的任務交給了鄂爾多斯部。
韃靼和瓦剌分家之後,這八白帳就設在擁有大汗的韃靼部,瓦剌部既然沒有成吉思汗後裔的大汗,就不應設有八白帳,但是馬哈木認為,把這說成是對成吉思汗的敬慕也未嘗不可,畢竟那是所有蒙古人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
馬哈木道:“不必!祭奠先王祖先,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臨時撤掉,反而顯得心中有鬼。我只要看緊了脫脫不花和阿噶多爾濟,他無憑無據的,能奈我何?”
八白帳,懸掛著五色綢和經幡,隨著微風輕輕飄揚。
外邊傳來像是鎖吶的聲音,悽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