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的話,木恩就在門口冒頭了:“皇上,娘娘頭疾又發了!”
“什麼?”朱棣一聽,慌忙站了起來。
木恩敢在朱棣剛剛張嘴的時候就插嘴說話,這是朱棣的親口吩咐,近來徐皇后頭疾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病況也越來越重,朱棣很是擔心,曾經親口吩咐木恩,不管他正在做什麼,若是皇后有何不適,立即稟報。
解縉本想為夏潯進言,不想皇帝的反彈如此激烈,本來連他也少不了一頓訓斥,倒因皇后而解圍了,一見朱棣已匆匆離去,解縉只好喟然一嘆,怏怏地回了文淵閣。
解縉匆匆趕到坤寧宮,正看見太醫文締從裡邊出來,文締側身施禮,朱棣匆忙問起情況,得知今日皇后的頭疾發作並不嚴重,施了針用了藥已見好轉,這才安心。他揮揮手叫文締離去,便放輕腳步進了寢宮。
寢宮中站了滿殿的宮女內侍,看見皇上剛要施禮,朱棣已急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擺手叫他們下去,眾宮女太監便默施一禮,悄然退了下去。
徐皇后還未睡著,宮女的動作引起了她的注意,扭頭一看是皇上來了,徐皇后立即負氣地扭過身去。朱棣知道她還在為了妹夫的事兒跟自己嘔氣,不禁嘆了口氣,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柔聲道:“你的身子不大好,莫要再為別的事情焦慮勞神,以免病情更加嚴重。”
徐後幽幽地道:“痛時便痛死了也罷,大弟幽禁、三弟慘死,四弟早夭,這小妹子又要守寡,我這做大姐的,怎麼忍心看著?”
朱棣啼笑皆非,無奈地道:“你看你看,我又沒說要殺他,守得什麼寡啊?”
徐後轉過身來,質問道:“你不殺他,怎也不問問他是否冤枉,便叫人把他抓了去?”
朱棣苦笑道:“你們女人吶,總是感情用事。試問這天底下,哪個人犯了如此大罪,你問他他肯承認的?不叫有司去查,俺親自來問案不成?”
徐後負氣地道:“可是妹子那番話說的在情在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楊旭怎麼會與白蓮教有瓜葛呢?”
朱棣反問道:“那麼,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你說俺這個皇帝,有什麼理由接到錦衣衛的稟報,而不去查他呢?”
“這……”
徐後不禁語塞。
朱棣嘆了口氣道:“本來,俺是不想和你說這些話的,這是國事,不是家事,皇后,你這已是干政了。可俺又實在不忍因為這事讓你鬱結心頭,病患更重,罷了罷了,俺就把自己的心事,仔細說與你聽聽罷,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朱棣沉默了片刻,緩緩道:“誠有功,雖疏賤必賞;誠有過,雖近愛必誅;為君者行義事則主威分,慈仁聽則法制毀。一個皇帝,疏於法、術,而唯心治,放棄規矩,只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便恣意妄為,憑一己喜惡而行事,就算是堯舜那樣的古之賢君也無法治理好一個國家的,皇后,俺可是皇帝啊!
再者,俺大明錦衣衛就是專司察緝百官的,天下間無人不可查,豈能有人例外?如今,錦衣衛以謀反之罪舉告楊旭,俺能不讓人去查麼?如果確有其事,那自然是要處治的。如果沒有其事,也得是查出來的,而不是憑著俺的信任,一語否決的!
錦衣衛提出來了,而且拿出了人證,俺卻一言而否,那麼錦衣衛就是誣告,俺就得予以制裁。從此以後,這些耳目爪牙們,知道什麼人能查、什麼人不能查麼?是不是但凡受到俺寵信的人,他們就可以不聞不問了?那俺還要他們有什麼用呢?
俺要治理天下,自己走不出去,就需要耳目、需要鷹犬,如果因為俺信任一個人,便把他替代了其他所有人的作用,讓他一個人兼作了俺的耳目、口鼻、四肢,那俺和一個傀儡還有什麼區別?兼聽則明,偏信則闇吶,力不敵眾,智不盡物,與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國。俺身在深宮,若想明照四海,天下弗能欺蔽,豈能全信一人?
還有,謀反大案,錦衣衛報上來了,俺都不去查,文武百官們會怎麼想?一旦證實確與白蓮教有瓜葛的話,俺要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對楊旭寵信偏袒到了這種地步,對他真是好事麼?如果那樣,此事之後,朝中阿諛之輩必對他竭力奉迎,結為朋黨,以求扶助,也會有人心生妒恨,伺機對付。俺敲打敲打他,又有甚麼不好?
人以一己之好惡予人功利,此乃人之常情,可是為君者,必須有所控制,不能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古人說:‘萬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為人主者之大患。’他若心懷坦蕩,並無罪過,查上一查又能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