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右衛門眼見貢使為難,忽地靈機一動,起身鞠躬道:“在座的都是中土上國科舉高中的才子,我們作詩,會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不如,就由在下說一個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吧,為大家以助酒興。”
這船上留下來的人,大多是新科進士,才子佳人的故事,正是他們津津樂道的,一聽新右衛門這麼說,眾人紛紛叫好,島津光夫見新右衛門解圍,也不禁鬆了口氣。
夏潯也很好奇,不知道新右衛門要說甚麼故事,眾人都靜靜地聽著,唯有其他船上的喧譁笑鬧聲隨風傳來。
新右衛門說的故事是,一位姑娘身染重痾,藥石無救,她的戀人,一位武士,日夜向佛祖祈求。佛祖感動了,承諾要治好他的戀人,代價是他要化作三年蝴蝶。武士答應了。姑娘的病好了,可她的戀人卻“消失”了,只有一隻蝴蝶常常停佇在她的肩頭。
她到處尋找自己的郎君,卻始終不知道他的下落,為此悲傷了許久,直到兩年後,她才接受了另一個武士的追求,成了他的戀人。那個化蝶的武士非常悲傷,每天看著兩人卿卿我我,直到三年期限已到,佛祖要讓他重新化人,他拒絕了,他願意永遠做一隻蝴蝶,守候在他的愛人身邊,哪怕她並不知道自己所為她做的一切。
故事娓娓動聽,如果不是新右衛門那月代頭的造型,而是剛才很拉風地走上舞臺的黃真御使的模樣,還能給這故事再增加幾分感染力,可惜,就像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的那首詩一樣,這故事……大家夥兒不愛聽。
因為在中土,這時候講究的是好馬不配雙鞍,烈女不嫁二夫。在愛人付出這麼大的犧牲之後,那個女人居然移情別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女的應該浸豬籠應該點天燈!應該……罪過,罪過,幾個道學先生連忙控制住自己的憤怒。
如果新右衛門把這個故事裡的男女主角對調一下,讓那女的為這男的無怨無悔地付出,想必這些位在座的先生、學生們一定會非常非常感動的,說不定還會為這美人兒一掬同情之淚。
可是,茗兒聽的很感動,她的眼睛都溼潤了。徐增壽被激怒之中的徐輝祖喚走,小茗兒樂得輕鬆,她還留在船上,恰好聽到了新右衛門講這個故事。當她聽到那個武士對佛祖說,願意永遠做一隻蝴蝶,守候在他的愛人身邊,哪怕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無怨無悔。
茗兒心絃一顫,險些掉下淚來,她的心裡真的好難過啊……
為什麼以前也聽過一些悽婉的愛情故事並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卻這麼傷心,難道是因為……長大了麼?
這時候,夏潯說話了:“這個故事,不知閣下想說明什麼呢?”
“這個故事……”
夏潯打斷他道:“當姑娘奄奄一息的時候,武士用化蝶來換取了她的生命。既然可以祈求神靈的相助,那麼那位姑娘找不到他的時候,這位姑娘為什麼不付出些犧牲,去祈求神明的幫助呢?是不是說,這位姑娘愛那個武士,不及武士愛她愛得深沉?”
新右衛門瞪圓了眼睛,他正被自己的故事感動著,他從來沒有聽人從這個角度問過問題。
夏潯又道:“請問,佛祖知不知道武士對姑娘的真情呢?”
新右衛門挺起胸道:“當然,佛祖神通廣大,知道過去未來,怎麼會不知道武士對姑娘的真心。”
夏潯道:“那麼,佛祖為什麼不直接答應他的請求救活姑娘,讓他們幸福地在一起,卻讓他化蝶三年,硬生生地分開他們?佛祖想證明什麼呢,想證明武士的付出不值得?想證明愛情沒有天長地久?想證明善無善報?多麼操蛋的佛啊!”
一旁早就耿耿於懷的眾夫子、進士們一齊點頭,那姑娘是故事裡的,想把她浸豬籠是辦不到了,他們現在只想把這小矮子點天燈。
新右衛門吃吃地道:“這個……這個,種善因,得善果,也許,佛祖是想考驗他的真誠,那麼等到來世,他們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夏潯伸手一拉,旁邊一位姑娘便哎呀一聲,有些羞窘地道:“你……你做甚麼?”
這位姑娘,正是剛剛被何天陽偷偷擰了一把屁股,栽髒給島津光夫的那個俏婢,忽然被夏潯拉到身邊,看著這個昂藏七尺的男人,姑娘面紅耳赤,卻又生不起翻臉的勇氣,男人生得英俊一點,總是不太吃虧的。
“喏,請閣下看看。我與這位姑娘以前素不相識,今天晚上,我見到了她,她也見到了我。如果過些時候,我們相愛了。那麼她的前世是誰?我的前世是誰?我們的前世如果是誰,和現在的我們有什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