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發了洪水,影響秋收,請求減免稅賦賑濟災民,十有八九朝廷就會把它當成天災直接批准了,未必會想到查一查河道治理是否盡力。
可是……
詩知縣暗暗嘆了口氣,那位知府大人也太貪心了些,這幾年撈了許多好處也就罷了,如今百姓遭了災,身為一方父母官,反正是慷朝廷之慨,怎麼就不能據實上報,減免稅賦,減輕百姓負擔呢?為官一任,不能造福一方,也不該給老百姓幹些雪上加霜的事吧?
可是,這個孫廣和做了多年的歸德知府了,論資排輩,已經有了升遷的本錢,這考課上面若是有了汙點,那就不好報請升遷了,於是……為了他的政績光彩,這水患竟瞞而不報,以致許多百姓田園被毀,還要強迫繳納糧銳,繳不起,就只好背井離鄉,淪為乞丐。
今年這場水患並未造成太嚴重的損失,反倒是因為孫知府一己之私,把這水患的損害成倍地擴大了。詩知縣對此雖然不滿,可是當著孫知府的面,他不敢說。孫知府對他的許諾,他倒沒有十分的放在心上,他雖然不敢自詡為造福一方的好官,卻也不願跟孫知府這樣的貪官結黨。他懼怕的是,孫知府朝中有人,如果都督察院扳不倒孫知府,或者只扳倒了孫知府,他這個七品正堂,以後就沒法幹了。
而河南道御使和京裡特派的巡訪使來查辦此案,偏要直截了當地去問孫知府,又把他召去,還是當著孫知府的面詢問,這就分明是要為孫知府開脫了,他哪裡還有膽子揭發,迫於無奈,只得說了許多違心的話,可是回過頭來,他的心中又忐忑不已,本來事不關己,如今卻被孫知府強行拖進了漩渦,一旦朝廷真的嚴查此案,他也難免要受牽累,豈不冤枉之極?
詩知縣思來想去,心中掙扎不已,想檢舉,擔心受到打壓。不檢舉,又擔心受到牽連。眼看進了城門,詩知府才長長嘆了口氣,以道:“罷了,都已經回來了,還想那麼多作甚!得過且過吧……”